灯光比白天明亮多了,这是因为白天的光明将暗房中的黑暗冲淡了不少,但却让明亮的节能灯相对地黯淡了许多;我躺在铺着棉被床褥的床铺上,感觉很温暖,睡魔适时而至,我不禁瞌睡了,拿着手机在刷文章的手也垂到了被上,手机也从另一只手上滑掉到床上。
但我并没有沉睡到黑甜乡中,我在灯光照耀着的半梦半醒中,我分明看见了一个好的故事。
这故事是很美好的,它将我带回到那快乐的童年。在儿童时代,在快要到过年时,这个美好的故事在我的眼前演绎起来。
我记得的,那一年快要到过年时,天气不仅更寒冷,而且天空也变得阴郁了。
村子周围和穿村而过的河流都被冰冻封住了,除了有什么事情非得破冰而行外,这个时段的农家船儿都停泊在被严寒封锁了的港湾中。那天空上密集的彤云,遮蔽住湛蓝如蓝色且透明的天鹅绒幕的天空,把天空都变成铅灰色。我的心儿也好像阴暗了许多。
不过,让我精神为之一振的是,把这些肃杀的景象呈现在人们的眼前的朔风呼啸而至,它又卷下一天大雪来,那鹅毛大雪如扯棉撕絮般地纷纷扬扬,不一会儿,那皑皑白雪便白了原野,白了树木,白了桥梁,白了河上的冰冻,白了村庄的屋宇村舍,白了远方城市没有,我不知道,因为那时我还没到过城市,反正我看见眼前到处是银的世界,玉的乾坤,一片银装素裹,风景这边独好,江山如此妖娆。
等到雪霁云散后,天气也晴朗起来,这时候对于我们这一帮顽童来说是最开心的了,我们便到外边去,在村前的前庙门广场忙着堆雪人。
前庙门广场紧靠着穿村而过的龙潭河,河码头边常常有人破冰淘米洗菜,那破了洞的水面再结成冰就会很薄很薄的。有一年,有个绰号叫虼蚤的大姑娘在河冰上跟我们抢篮球玩时,她一脚就踩到那个冰窟窿中了,要不是我喊她哥姜来红来救她,她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大人便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们到河冰上去“溜冰”(那不是溜冰,只能算到冰冻上去溜达),就是到前庙门广场,他们也会有人跟着,那次我们去堆雪人,便是我父亲紧跟着的。
我们堆完雪人后,父亲还帮我们改削了一下,使它真正地成为一个雪人了,我左看右看,那个雪人横竖都像我,我便拉着父亲的手,不让他把雪人塑成我的模样,父亲和别的小孩子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堆完了雪人后,我们便开始玩雪球打雪仗,雪球掷到谁身上开了花,大家便会拍巴掌开怀大笑不已。父亲也成了我们袭击的对象,父亲在我们面前只有挨掷雪球的分儿,他是从来不拿雪球掷我们的。
可是这时母亲来了,她喊父亲回去挑糯米到舂米间去舂糯米粉。她看见父亲脸上身上全是雪粉,便边嗔怪父亲像一个孩子边替父亲拍打着身上的雪粉,看着父亲在母亲面前真的像一个孩子红着脸呵呵地浅笑着,我们这群孩子感到太好玩了,我们一齐跳着笑着。哈哈,那时是多么快乐啊,我的快乐的童年!
父亲和我跟着母亲到家后,母亲把扁担拿给父亲,父亲挑起早就装好糯米的箩筐担子走在前边,我和母亲在后边紧紧地跟着。有时我会松开母亲紧拉着我的手,快速地梭到父亲的前边,我说爸爸没有我跑得快。
父亲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笑了笑,母亲却说我爸爸挑着重担呢,她说箩筐里的糯米在河里淘过的,虽然滤净了水,但把糯米泡胀后的水还藏在糯米里,这就是做年糕米团剩余下来留着做汤圆的糯米粉要在阳光下曝晒的原因。
我们很快来到村子里一个叫东巷口的巷子里的一间舂米间里,我们在村子里的巷弄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当然了,那浅浅的脚印是我的,那深深的脚印是我父亲和母亲的,那雪地上的脚印啊一直铭刻在我的心里。
因为是下雪天,舂米间里并没有人来舂米,父亲把担子放下来,母亲把担子上装着的小扫把和撮米的小撮箕拿出来,她到舂臼边蹲下身子,然后把舂臼扫得干干净净。母亲把米用小撮箕舀到舂臼里,父亲便站到舂碓的后边踩起舂碓来,那舂碓的前边有一根舂捶棒,随着舂碓的起落不停,那舂捶棒就像有人用手抓着在一下一下地舂捣着石臼里的糯米,几个回合下来,糯米便舂成糯米粉了。
母亲把糯米粉装到她带来的一只空箩筐里,箩筐里垫着塑料薄膜,防止糯米粉漏到箩筐的竹篾缝隙里。母亲又把糯米舀到石臼里,让父亲接着踩踏舂碓把糯米舂捣成糯米粉,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把糯米全部舂成糯米粉为止。
有时我会伏到母亲背上看母亲舀糯米粉,有时我又会爬到舂碓上让父亲拉着我的手,我帮父亲使力来舂米,尽管不起作用,有时还会添乱,但父亲总不会责备我,反而是母亲叫我仍趴到她背上,她说在舂碓上会跌下来的,父亲说不要紧,他会紧紧拉着我的。
父亲一只手拉着舂米间里的一根拉在两边墙上的麻绳,一只手紧拉着我,父亲说他力气很大,像我那样大的小屁孩,他拉两个也不会让我们掉下来。直到今天,那舂米间里舂米的声音还在我的耳畔回响。
糯米粉舂好后,父亲又挑起装满糯米粉的箩筐担子走在前边,母亲一手拿着空箩筐一手牵着我的手紧跟在后边。可是这一回我却没有父亲走得快,父亲大步流星地走着,他说是要赶紧回家做年糕和糯米粉团,让我们吃得饱饱的。
到家后已是傍晚时分,母亲跟我们说今晚不做晚饭了,就等着吃年糕和糯米粉团吧。
年糕是把用温开水搅拌成的糯米粉块装到一个糯米糕木盒里,然后压实后用刮竹片把多余的糯米粉块刮掉,年糕就做成了,还要在上边用一些能食用的红粉调成的红水点成几个红点子,像梅花一样。糯米粉团也是用糯米粉块一个一个地掐下来,再用手把它搓搓圆做成的,有时把它擀成一个薄片,在里边包上红豆做成的豆沙,也有包花生米和白砂糖的。包好馅子的糯米粉粑粑再把它卷裹起来,在连接处捏得衔接成天衣无缝,最后再用手搓搓圆,那种有馅子的糯米粉团就大功告成了。
我最喜欢吃那有红豆豆沙做馅子的糯米粉团了,那种滋味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没有吃过的人是无法体味得到的,当然叫他(她)把它写出来,他(她)就会无从下笔,这时候,他(她)就会乱拽斯文,用别的话来蒙混过关,这就注定了他(她)的文章华而不实,不是很接地气的。
啊,我到今天还记得,当父亲把蒸熟了糕团的蒸笼从锅灶上端下来放到桌子上后,我迫不接待地掀去蒸笼盖,我在父亲的“不能立即用手拿”的声音中,把手伸到笼屉里去拿糯米粉团,结果被烫了一下,赶紧把手缩回来了。母亲赶紧端来一碗冷水给我边抹边说哪有像我这样猴急的,像五九年的辰光到了,又不是不给你吃,要抢干什么?呵呵,那在热气腾腾的蒸汽中的画面至今还是那样记忆犹新。
#羽西X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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