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2月9日。
凌晨12:30落地北京,我拖家带口的从机场如逃荒一般顶着北京-5摄氏度的低温守候出租车。正赶上春节,机场的出租车寥寥无几。我们在等车的队伍中坚守了30分钟。突然听到机场有免费的摆渡车可以把部分人分留在三元桥,那里已经离我家不远。
于是,我不顾已经排到了队伍的中间,毅然带着家人加入了摆渡车的队伍。我想,海外撤侨可能会有类似的感受吧,翘首以盼中,突然抓住了一线生机,跟随天使般的工作人员脱离窘境(险境)。
回到家,已是凌晨3点。稍事洗漱,赶紧睡觉。那一刻,心中只有这一句话:什么都比不上家里的床舒服。
早上醒来已是9点,起身喝水,抓起了村上春树的书《我的职业是小说家》。
这书是我在返程飞机上开始读的,顺着昨天的位置,翻到下一页。
春树问:“想象一下‘并不追求什么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想象一下自我形象,而非‘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好问题。
上午陪老婆买菜的路上,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老婆。
老婆一笑,说:“我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像孩子一样,什么好玩儿做什么。”
我问:“什么意思?”
老婆答:“我把2019年”的所有的玩儿的行程先定下来了,然后再安排自己的工作。“
我:”哦“。我知道她确实安排了今年玩的行程,定下了下一站旅行的机票,这是她近期一直引以自豪的话题。但工作的事,没怎么听她提及过。
我很佩服老婆有这样的骨气,先把自己玩爽、玩舒服了再说。她这样的骨气确实很迷人。也因此一往无前的创造着令我刮目相看的生活。说得不一般点,是创造了很吸引人的生命力。
这次在巴厘岛,她确实是一时兴起,带着我去著名的"yoga barn”去练习瑜伽。她信誓旦旦的说,也许她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成为一名瑜伽修行者。这话仅仅是从口中说出来,她浑身上下都已透着光亮和喜悦。
老婆确实没有追求过什么,她的风格一如既往的随性,或者说是随心所欲吧。就好像今天,她来了灵感,给我们做肉骨茶炖排骨,马来西亚的肉骨茶,里面放了花菇、秀珍菇,福建厦门的腐竹、潮州牛肉丸、青岛的海参,这是她的风格,多变随性。作为丈夫的我也因此练就了一身无为、跟随的本领。简单讲就是不操心。说到这里,还真有点小小的确幸。
现在我安坐在电脑前书写,我也想好好的回答这个问题——想象一下”并不追求什么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我想反过来,先问自己:“我现在在追求什么?”
答:“我好想成功。是的,从2014年起,我一直在想象自己身披战袍、重出江湖的样子。我期待认识我的人说,‘这个人我知道,他有过一段失意的经历,但他现在重新站起来了,成为了一个新的人。’
我必须承认,这是我想要的,我似乎很多时候还是在不断的证明自己。
昨天,读到一篇关于当下热映的影片《流浪地球》的幕后花絮,其中提到此次参与后期特效的一家公司,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公司。这件事在我心里像一个烙铁烙下去了一个痕迹一样,即便在凌晨3点的出租车上,我还和我老婆感叹:‘X(我那个朋友)十几年前从一家不错的公司出来,做了自己的公司。他的公司只做电影特效,现在成了国内顶级的特效公司了’。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话,现在想想,还是他当下的成功刺激到了我。我在想,如果他没参与《流浪地球》,没有当下的成功,也许我也不会感叹他的那个十几年前的举动吧。说不定,我会笑话他,‘瞧,你好不容易,还在苦苦坚持’。
我猜,这样的声音X肯定遇到过,或者外面有很多的诱惑让他有新的、更轻松的选择。
是的,X能被我看到,是因为他当下的成就,但我内心里真正佩服、或者说是害怕的,是一个人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坚守。
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里也写到,能写出一两部优秀小说的作家不在少数,但能像他一样一写就是30几年的,每天写4000字的职业小说家,就真的是寥寥无几了。他说,写小说这件事不适合聪明人去做,因为聪明人的脑子太快、机会太多。村上春树自认为自己写小说,和自己不太善于别的事情有关。他不追求得奖,只是专注自己的作品是否能打动读者。
如果我遇到了还未“成功”(先粗俗的用这样一个标准)的X,当我笑话他的坚持,其实我把自己当作一个自作聪明的人,用成功与否来评判对方。
但如果我遇到了已经“成功”的X,我想我一定会祝贺他,佩服他,说一些恭喜的话,也许他根本已经听得不耐烦了。是,在聪明人眼里只有一个人身上四射的光芒,而看不见他一次次跌掉、再爬起来的艰辛。
我承认,此时此刻,我看见了自己在做一个聪明人,渴望自己的成功,同时也在乎别人是否成功,用‘成功’作为一个标准来评判他人、甚至攻击自己。”
问:“如果放下对于‘成功’的追求,那样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答:“其实,今年年初读心灵写作作家娜塔莉的书《狂野写作》时,她提到,她在鼓励学员动笔写作时,经常会让学员对自己说:‘我有权利写出整个北美最烂的文章’。当我读到她段话时,我感受到极大的轻松与欢愉。
其实,对于我来说,写作、绘画、授课、锻炼,都是为我自己做的事情,它们是我的生命经历,我种种经验后释放的方法,与别人无关。这就好比是在巴厘岛上的多姿多彩的植物,向天空伸展着自己的枝叶,向大地扎根,用自己的方式吸收这阳光、水分,却不经意彰显出自己的自己与众不同。
如果放下对于”成功“的追求,我可以写很烂的文章,画很烂的画,照顾自己已经嘎嘎作响的脊柱,在其中的过程里,我可以接受我就是这个样子,享受不被评判的自由;
如果放下对于”成功“的追求,我是腼腆的、害羞的、我是一个爱哭的人,甚至有时候会在一群想要来上我的课的家长面前落泪,让她们落荒而逃。但我承认我不想控制我的泪水,正如我一直告诉大家不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我是一个是独特的、会落泪的男人;
如果放下对于”成功“的追求,我是敏感的,我是丰富的,我对很多事情好奇,我当下越来越对自己好奇,我喜欢探索我情绪、感受背后的声音,我想去接近那些声音,去探求那声音背后的故事,我想要与这些声音对话,聆听他们;
如果放下对于”成功“的追求,我只想好好的活在当下,好好的写这篇文章,然后放下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