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个夏天。
具体的日子已经不记得,只记得那天很热,晚上我坐晚上8点多了火车从北京西站到黄冈老家,没有人送我,也不会有人来接我。
01.
我大包小包的挤上了火车,是一个靠窗的位子,很满意,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已平安上车。那是一个大二的暑假,一直在北京打暑期工,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想着回家看看爷爷奶奶。火车即将要开出西站的时候,我身边的座位还一直空着,本来也觉得可能是留在路上卖的,没想到在最后一分钟,上来一个男生,就是坐在我身边的。直见他满头大汗,满脸通红,找到位子后直接瘫坐在那里,我从包里给他拿了张纸巾,他很礼貌的谢过。
02.
之后,他说,“北京实在太堵了,差点没赶上车”。原来,他是哈工大的大二学生,也是回江西老家的。在火车上,我们其实聊天也不多,他好像喜欢看书,低着头,偶尔嚼一颗口香糖。对面坐的是一对在北京打工的中年夫妻,从上车就一直没安静过,不是吃东西,就是在煲电话粥,好像在给老家的孩子打电话。我呢,插着耳机一直听歌,晚上也看不到火车外面的风景,时间还早也睡不着。
03.
时间终于来到了夜间10点,车厢里的人,渐渐也有点困意,慢慢安静下来。他,还在看书,这个时候才知道他看的是木心老师的《文学回忆录》,这令我有点惊讶。一个理工科的男生,喜欢文学,真是少见。因为这本书,我们聊了很多,“唐诗宋词”又或者“国学”等等,聊得很投缘。就这样,聊着聊着,时间都到了午夜子时,他好像精神还是很好,而我是真的很困了,他好像看出来了,说“你要不,趴桌子上睡会儿,没关系我不困,你睡吧”。
04.
再醒来的时候,是凌晨2点半钟,是冻醒的。车厢内,空调开得实在太低,而我又没有带外套,只得冻着。我看了下旁边,不见他,可能去了卫生间吧,然后我接着睡。
05.
不知道为什么,中间就没有再醒来,一直是到早上的五点钟,我定了5点的闹钟,因为5点半就该到站了。醒来的时候,旁边还是没有人,不过书还在,应该就剩下四分之一没有看完吧。这时候,对面夫妻中的丈夫也醒来,给妻子整理了一下盖子身上的外套,这恩爱秀得,给满分。看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心里挺感动的,对爱情也很期许。当我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掉下来一件外套,黑色的,深沉而又明亮,我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没有再被冻醒的原因。
06.
一会儿,他回来了,见我醒来,便微笑着说;“醒了,早,昨晚睡得还好吧”。这是时候,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好像心跳加快,脸也有点发烧的感觉,只回了一个字“嗯”。现在想起,觉得很后悔,当时竟然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07.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有的人,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火车还是到站了,而我也不得不下车,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关于“木心的回忆录”,关于哲学,或古诗词,还有关于那件黑色的外套。
08.
他把我送到了车厢口,一直看着我走下车,远远离去。在人群中,我只是说了一句再见,然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其实,我以前一直很讨厌黑色,我喜欢明亮的颜色,总觉得黑色太暗,不适合我,可自那以后,却慢慢爱上了黑色。我爱它的深沉,爱它的端庄,也爱它的神秘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