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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菩拉
1992年是个特别的年份,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我读初中了,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小学生生涯。二是我开始发现家里那个很久没发声的台式收音机,是个很好用的“玩具”。
这台台式收音机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海量听最前沿流行音乐的时代,开始了。
自1992年到1996年,我用短波收听台湾的音乐电台,亚洲之声和中广流行网。1993年之后,也同时收听江苏文艺台的音乐节目,一个叫大卫的年轻人主持的一档“流行歌曲现在时”,差不多听到了高中毕业。它们可以说是当时整个华语流行音乐的风向标。
说起这几个音乐电台,简直是满满的回忆。我的少年时代,除了学习,投入了最多精力和热情的,就是它们。
亚洲之声的四大主持人是沈婉、林贤正、吴瑞文、谢德莎。温婉的沈婉、亲切的林贤正主持《欢乐橱窗》,搞怪欢乐的吴瑞文、谢德莎主持《你我好时光》。中广流行网印象较深的节目,有郑怡的《绮丽世界》。
用短波收听节目的效果,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信号差,听着听着就有杂音。拉开收音机的天线,转动几下,声音又会清晰起来。
我通常一边做作业,一边开着收音机听吴瑞文和谢德莎斗嘴。照理,一心两用是不可取的。但效率挺高,做作业的速度,完全没有因一心二用而慢下来。经常写着写着,就忘乎所已,听不见节目了,直到被吴瑞文的哈哈大笑惊醒过来。还养成了个怪毛病,不听着广播,数学题铁定是做不出来的。
那些节目是很轻松随意的,一点也不沉闷,音乐声中夹杂着聊天和欢笑,反倒能让心沉静下来。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越是在人多喧闹的环境下,写东西效率越高,也最能沉下心来。可能就是受那时边听电台边做作业的“毒害”吧。
林贤正的节目有个每周听歌记歌词的单元,他把歌词一句一句念出来,留少量时间让听众把歌词听写下来。我不知道当时的听众有多少人是在边听边默写,反正我默写过歌词。那些港台最新的新歌,发行到内地来,往往有很长的时间差,或者根本就不在内地发行。但通过这样的方式普及过来,内地的听友总是可以先听为快的。不仅先听,还先学会了先唱。
早期的听友们,对这些电台保持很深的感情,和主持人也通常有良好互动。有个节目单元,是念听友来信,以及听听友的电话录音。他们有的只是为了表达对主持人滔滔不绝的喜爱和欢呼雀跃之情,有的是为自己的亲人或朋友点歌,有的则是清唱几句歌给喜欢的主持人。当主持人用温婉的台湾普通话,念出那些被抽中的幸运儿的来信,或者满足他们点歌,要签名照的要求,都觉得特别神奇。
电波那头的那些信件和录音,均来自我居住的这片大陆,却千里迢迢传到海峡另一边,再从那遥远的电波另一头,传回这些乡音。简直太亲切了,这是聆听到世界的声音啊!
做了好几年安静的听众,我从未萌生过像其他听友一样写信打电话给主持人的念头,连一次都没有。
台式收音机同时兼具录音机功能,听到好听的歌,就录下来,当时录满过不少空白磁带。但短波毕竟信号不稳定,录下来的音效不够好。
除了亚洲之声和中广流行网,南京本地电台的“流行歌曲现在时”,是我听得最久的节目。
初中三年,中午是回家吃午饭的。学校离家里大约要走十五分钟。我妈每天早晨起个大早去买菜,把菜择好,等我吃完早饭上学了,再走五分钟路去上班。中午听到放工的铃声,心急火燎赶回家烧好中饭,吃完饭还来得及睡个午觉,再去厂里上下午班。我中午通常是不睡觉的,要听完大卫的流行歌曲现在时,再走路去上学。
大卫清澈有磁性的嗓音,独特的个人风格,和那档很不错的流行音乐节目,陪伴我度过了很多个午后的时光。我曾一度产生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等我毕业后,也要成为音乐电台主持人。所谓梦想呢,就是那种偶尔产生,以后再也没想过的想法啦。
我听了很多歌儿,又用空白磁带内录了节目中的很多歌儿,还抹掉一些完好的磁带,用来录歌,张国荣的,辛晓琪的,小虎队的……。有些是录了抹,抹了录,反复利用。那些磁带现在还完好放在我妈家里,只是时代变化太快,不再有什么工具,可以用来播放它们了。
除了听和录,还写。在专门的小本子上,记排行榜单,记每周的歌曲排名变化,记新歌歌词,忙得不亦乐乎。输入那么多,当然就会有输出。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唱了。
父母对听歌是持保留意见的,不反对也不支持。不过只要作业按时完成,不惹事,成绩不下降得厉害,也就那样过去了,顶多多说几句。
九五年左右的初中生毕业,升学有两条路可选,考高中或考中专。中专录取分数线很高,不过中专毕业后是包分配的。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些女同学,基本都去考中专了。我中不溜秋的成绩,准备考高中。文科还行,理科完全看运气。运气好碰到会做的题,排名就上去一点。运气不好,做题时脑袋短路,名次就又下去了。
和父母爆发的一次冲突,是为了那台收音机。有段时间成绩可能没什么起色,数学成绩差到离谱,我爸准备没收我的收音机。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死死抱着它不放手,不肯让他收走。然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还死犟死犟地不吃饭,我妈怎么敲门都不应。最后,他们妥协了,把收音机还给了我。
我就更珍惜它了,有时候自己也有点怀疑,那是否就叫做玩物丧志呢?
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走了次狗屎运,以踩线的最后一名的成绩,进了高中重点班,成了那个班垫底的。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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