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饭店

紫光饭店

                  第五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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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紫光饭店”时,我应该还算老家县城的有为青年,穷得叮当响,但从未想过人生和金钱有什么关系。朋友到家里来做客,环顾四周后说:我们家扔掉的东西都比你们家现在用的好很多……。我们不以为然,嘻嘻哈哈的调侃:人也很旧了,是不是也应该换了?
川东的夏天很热,我们没钱买空调,又热情好客,老是约朋友来家玩,朋友忍无可忍想送一台空调给我们,又怕伤我们自尊,谎称家里旧房子卖了,把旧空调撤下来送给我们,我们热得难过,欣然接受,结果朋友送来一台新空调。
王芬芬是县城里的达人,精明能干,相中了一处铺子,约我和秦姐合伙开饭店,我那时正沉缅于金庸和王朔,不屑于做这些小本生意,多次婉拒,但王芬芬依然盈盈的述说开饭店的种种好处和并不影响我游手好闲、假装清高的处事风格,我看见王芬芬装修逐渐成型的饭店想: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做,开饭店自己家还可以不开伙,还有人玩,也许真的不错,由此“紫光饭店”诞生。
“紫光饭店”主要经营汤锅类,以鹅掌和羊肉汤锅最为著名,刚开业时,饭店生意爆棚,我下了班就去店里混,真谈不上帮忙,王芬芬和秦姐还可以给客人敬敬洒,感谢照顾生意之类的,我无所事事,东晃西晃,和相熟的客人寒喧几句或者躲在贮藏室看小说,但开始不那么害怕与陌生人说话了,而且关心每天的营业额,偶尔还提点不着边际的改良意见,慢慢的好像有点进入角色。
李丫丫那时候还很小,但比我有老板样,经常带三五小朋友到店里,点菜、饮料和零食,霸气地对收银姐姐说:记我帐上。有时,伏在吧台上乱其糟八的画,说自己在谱曲,桌上一大堆的零食。现在每每回忆起故乡,李丫丫必说的一定有”紫光饭店”的榨菜炒饭和再也没有过的点莱豪情。
饭店的大厨曾师傅在三江码头上小有名头,自从一见钟情王芬芬妹妹后,一颗江湖之心才归于平静,娶妻生子,习得一门好厨艺,白天在我们店里做大厨,晚上在渠江河边开麻辣烫,在勤劳致富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他的助手李波儿是他的师弟,那时才十七八岁,瘦而寡言。饭店打烊后,我们常常躲在饭店打牌,曾大师傅则去经营他的品牌麻辣烫,霄夜时分,李波儿做一锅面条,撒一大把香莱和葱花,人末到,香气己让人连吞口水。后来,夜里来店里赖着玩牌、看牌的朋友越来越多,都是为了那一口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落荒而逃至成都,“紫光饭店”不得不关闭。为了谋生,准备在成,都再做一家“紫光饭店”,曾师傅如约而至,看铺面、谈经营方向,我和他聊合作伙伴,他劝我:算了,不要开店了,合作伙伴可能对你有些负面影晌,他不知道,我就想有人负面负面我,但曾师傅不出山,饭店的事宜只能耽搁。
此后,各忙各的,偶尔有他们消息传来:曾师傅做了雪花啤酒达州市的总代,李波儿开了一家面店,又开了一家餐厅,秦姐去了宁波女儿哪里,王芬芬早已不看《故事会》,改看《当代》、《收获》、《小说月报》了。
我也由一个业余的“串串”成长为真正的小民工,王芬芬开始习文,我开始习武,这些变化超出我们的想像,偶尔和王芬芬在一起,我觉得她有点像我妈,而我粗糙得完全没有了女文青的忧郁和雅致。
上周回老家,见到了王芬芬和曾师傅,聊起“紫光饭店”的种种趣事,曾师傅说:晚上去李波儿开的饭店吃饭。我立即有点兴奋,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曾经的岁月如流水温润飘过眼前。
傍晚六点,我们来到县城最繁华的广场,李波儿己经站在饭店门口迎接我们。一阵热烈的寒喧后,我们穿过一楼卡座至二楼包间坐下,李波儿己由青涩少年变成稳健成熟的老板。他告诉我们饭店名字:“稀饭大王”是秦姐取的,饭店有600多平米,干净亮堂,装修风格简洁,饭店年利润有100多万。店里除了各类稀饭以外,还有我最喜欢的家乡传统莱:萝卜丸子、粉蒸肉、呷酒粑粑、老盐菜炒胡豆……。我们忙着和秦姐视频,争先恐后的说话,不亦乐乎的喝酒。这些年,我们不断地深陷,自以为是的思考,浪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而曾师傅和李波儿他们则脚踏实地,努力工作,真实生活,把普通人的日子经营得蒸蒸日上,有滋有味。

现在回想起来,紫光饭店真的改变我很多,让我第一次真实的认识到做一个庸俗的人是多么踏实;第一次家里有了存款,离开老家成为蓉漂时,那个存折就是在异乡活下去的保证;第一次觉得自己还可能挣点小钱,离开体制依然能够养活自己;在人生的跌宕起伏中,紫光饭店是不错的开局,是回得去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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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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