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

那是上个世纪的故事。

邓家堡地处秦岭淮河线的一处深山老林,交通闭塞,鲜有人知。

村里的老人说当初抗战的时候八路在这待过,所以也算是“根据地”,此事可从村外不远的一处废弃碉堡略窥一二。

林深见鹿,山深见虎。

但其实这座山头并没有这两种动物,可能早些时候有,但是没人传说。

要讲的是有关狼。

话说村里有个奇怪的人,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实际上他并不住在村里,虽然他的确是邓家堡的人。

他没有名字,亦不知来处。

他住在村外一里的一处山洞里,那山洞是他自己凿的,就算现在去也能看到——这是后话。那山洞约摸有两人高,拱形的,有些像陕北的窑洞的形状,但是很浅,并且没有任何遮蔽物,就那样敞敞地面朝着一条尘土飞扬的路。

关于他是如何在里面生存的,没有人知道太多的细节,因为他似乎不太友好,也不喜与人打交道,总之是个怪人,好在他只是在自己的“一方洞天”(这样说很恰当了)独自过活,也没给村里人带来什么麻烦。他似乎是靠打猎为生,所以我们叫他猎人好了。

那个年份山里资源很多,野果子啦,各种野味啦,村里人种的庄稼啦——这里我就不免会想,他有没有偷过人家的庄稼呢?奶奶没和我讲,反正我小时候是偷过的,这点揭过不提。总之他独自生活,想想倒也自在,现在路过那山洞还能看到经年累日生火烟熏的痕迹。

有天傍晚,村里人一天的劳作结束了,那时候山里还没通电,所以大家伙儿都早早睡了。

狼来了。

村里人也都知道山里有野兽,所以都会紧锁门窗,好在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

偏偏这天有一家人马虎,睡觉的时候没关窗子,夫妻二人,还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孩子。

这是匹独狼。

狼的鼻子要多灵有多灵,循着气味就找到了这家人,更不巧的是孩子和父母没在一间房,然后这畜生驾轻就熟,神不知鬼不觉,从窗户进去叼走了这个孩子。

没有任何人发现,孩子也没有醒。

知道狼到了村外,恰好经过了出村的那条路,孩子醒了,开始哭闹,但是村里人已经听不到了。快路过猎人的山洞的时候,他听到哭声,醒了,往外定睛一看,一匹狼叼着孩子往远处小跑。三步做两步,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猎枪,追上去,瞄准,射击,枪响,狼一个踉跄,腿中了枪。本以为狼吃痛会放下孩子跑,不料这狼受了惊却不慌张,撒开健壮的四肢跑远了,消失在深山里。

他没有料到这畜生如此坚韧,跑得如此快,追了二里地放弃了,跑进村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大家。

这是猎人第一次进村。

还好那一声枪响惊醒了村里人,所以后面的事情都很顺利,大家都知晓了这事儿,那对夫妻伤痛欲绝。大家唏嘘着,惋惜着一个生命的消失。

这时候猎人说话了:“那是头母狼,没了崽子,把那孩子当自己狼崽了。”

大家面面相觑,丢了孩子的男人站出来问:

“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暂时安全?”

“暂时。”,他回答。

沉默了一晌。

“那我去寻他,这是我的责任”,男人说话了。

“你一个人不行,那林子里可不止那一匹狼,我跟你去。”他说罢拿起猎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楚。

……

本来还有人自告奋勇也要去,猎人拒绝了,说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暮色将至。

“现在就走吧,那畜生挨了我一枪,可以循着血迹寻,它跑不远。”,他说。

准备停当以后两人摸黑出发了。

为了保持隐蔽,他们没有带火把,好在那天月圆,月亮的清辉洒下来,倒也与白昼相差无几。

几人到了那狼中枪的地方,血迹果然还在,顺着血迹摸过去,离村子越来越远了。

“别说话,弯腰走,尽量别出声,待会路边拾些草揉碎了往衣服上涂一涂,狼的鼻子最灵了。”他对孩子父亲讲,免得出什么岔子。他明白这次必定要成功,否则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走着走着不见了血迹,他示意停下来。竖起耳朵看了看四周。

狼出现了!

它似乎认得猎人,盯了他一眼。他开了一枪,未中,狼跑了。

“快!你们去找它的窝,肯定就在附近,孩子就在那儿。我去追那畜生,不然它准回窝里把孩子叼走。”没有给男人思考时间,他拔开腿吵着狼跑得方向追了上去。

男人寻了不久,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摸额头孩子发烧了,想必是在山里着了凉,又没吃到奶。

男人犹豫了一会,没有等他,抱着孩子回村了。

孩子并无大碍,村里的大夫给开了药,过几天好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皆大欢喜。

但是猎人迟迟没有回来。

后来几个月村里也派人去寻了好几趟,但一直没找到人。

再后来人们就渐渐的遗忘了。

只留下来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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