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m

在更为幸运的国家,人性尊严未轻易受到侵犯,诗人当然渴望出版诗集,被阅读,被理解,但他们不会为超越于普通民众和日常事务之上而有所行动。在并不久远的本世纪前几十年,诗人还竭力以奇装异服和乖张举止震撼我们。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向公众炫耀。但那个时刻总会到来,当诗人们关上门,脱下披风、廉价而艳俗的衣饰以及其他诗歌道具,就需要在寂静之中面对依然空白的稿纸,耐心地守候他们的自我。因为,最终,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诗人是糟糕的,他们的作品无法呈现为影像,这令人绝望。一个人坐在桌前,或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墙壁或天花板。这个人时不时地写下六七行诗句,一刻钟后,又划掉其中一行,然后又过去了一小时,其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谁有耐心观看这样的场面?

我刚才提到了灵感。被问及何谓灵感以及灵感是否真的存在时,当代诗人总是闪烁其词。这不是说,他们从未感受到这种内在力量的庇佑,而只是很难向别人解释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诗人,真正的诗人,也必须不断说“我不知道”。每一首诗都在努力回答这句话,但当稿纸被打上最后一个句点时,诗人就变得犹豫,开始领悟到,这个看似别致的答案纯粹是权宜之计,绝对不充分。于是,诗人永远在尝试,而这些并不自我满意的连续成果迟早会被文学史家们用大纸夹夹在一起,并命名为“作品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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