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井村事》第一章·聚山泉(连载)

“这世间的事,有因就有果。给你起名叫璞玉,意在告诉你自己是一块可以被雕琢的玉。但雕成什么样子,就要靠你自己了。”外公的眼睛眯起来,把头靠在椅背上。

《玉井村事》第一章·聚山泉(连载)_第1张图片
郑老爷只好重贴告示,加重奖赏:打一口水井,赠黄金一桶。

出了宁城二十里,有一处青山绿水环绕的村落,村口立着一个新起的飞檐斗彩的牌坊,上书“玉井村”,左联是“惟一惟精,巧思不匮”,右联是“至仁至善,明德长馨”。

过了牌坊直走二百米向左,拐进一个宽阔的巷子,可以看见四株开得如雾如云的合欢树,树下有一处黑漆对开大门,门口蹲着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这里就是我的外婆家了。

母亲说我虽然已经顺利考入重点高中,但仍要在这个暑假参加补习班,以备开学时不被其他同学赶超落在后面。外公外婆知道后打来电话说:“不能把小孩子逼得太紧,会把脑仁累坏的,况且璞玉开蒙比一般孩子都早,六七岁时就会背唐诗宋词能自己看书读报了,你还想她怎样?那补习班不去也罢,不见得我孙女就落人后面。”于是提出把我接到身边过暑假,免得被母亲逼去补习,也一解思念孙女之苦。母亲知道外祖家对我过于溺爱,但也别无他法,只好送我来玉井村,临走时叮嘱我不要太贪玩,好好陪伴二老,我连连点头答应。

母亲一走,我便忙活起来了。把湘妃竹塌、太师藤椅搬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用外公的红泥小壶泡上龙井,斟好茶摆上果盘,把外公按在藤椅上,撒娇地说:“好外公,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肚子里那点故事,你小时候早就听完了,你现在给我讲故事还差不多!”外公笑着摇摇手里的蒲扇说。

“你以前讲的都是书上的故事,什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大闹天宫、桃园三结义、姜子牙大战申公豹···现在我要听不是书里的。”我说着剥了颗葡萄送到外公嘴里。

“嗯,玉儿挑的葡萄就是甜。那不是书里的是哪里的?”

“上次听小姨说,我们玉井村里有很多传说,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我来精神地说,“外公肯定藏着好些故事,就掏一点出来嘛!”

外公的神情略微有点严肃:“你这丫头太机灵,少知道点为妙。外公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觉得那是封建迷信,怕我变成‘长舌妇’,被人家说郑老先生家的孙女没教养是吧?”我捂着嘴笑道。

“这世间的事,有因就有果。给你起名叫璞玉,意在告诉你自己是一块可以被雕琢的玉。但雕成什么样子,就要靠你自己了。”外公的眼睛眯起来,把头靠在椅背上。

“你这老头子,玉儿不过就想听个故事,你哪来一堆大道理。”外婆拿着盛了玉米粒的簸箕,在院子中央边喂鸡边说道,“你给她讲一个,午饭我炖糖醋小排给你吃。”

“好啊好啊,”我拍手笑道,“还有我从德州带来的扒鸡,够换一个故事了吧外公?”

“你们俩呀,可真是,那好吧,那我就从这你吃的这个葡萄说起。”外公指指过盘中晶莹饱满的紫葡萄说。

我赶紧坐回湘妃竹塌,整理好连衣裙裙摆,歪着头认真听故事。

“知道葡萄为什么那么甜吗?”外公眨眨眼睛。

“这葡萄就是我们头顶的这个葡萄架上结的,当然是因为外公外婆养得好勤施肥。”

“有这原因,不过还是因为咱们村的水好。”

“嗯,听您这么一说,我的确感觉这里的水是很甜,泡出的茶也香,比宁城的自来水好喝多了呢!”我端起小茶杯喝了一口龙井,咂着嘴说道。

“这水不但泡茶好,酿酒更好呢!”外公笑着也端起一杯茶说,“相传清朝伊始时,此处还是一片荒芜之地,直到嘉庆年间来了一户姓郑的人家在此落户。

郑老爷原是扬州大户,做的是酒水生意,听闻北方人素来豪饮嗜酒,因此想来北地探探市场,顺便带着家眷游山玩水。哪知才走到宁城这中原地界,竟遭遇山贼,所带行李金银竟被洗劫一空,幸好另有银楼票号藏在身上,才不至于打道回府。但苦于一时住行受阻,只好带着家人随从在村落里落脚。

谁知此村不但无名无地界,就连酒肆旅馆也是没有的,只有七八家猎户在此生活,便择了一处住下。老猎户慷慨义气,钱财不收,还把最好的厢房腾出来给郑家女眷,郑老爷很是动容。

询问之下,才知此处土地多沙,庄稼不好成活,且几次打井都打不出水,最近的水井也要走十里地。 所以只有猎户才愿落户此处,靠着山,打猎采果倒还能过活。

郑老爷虽养尊处优,但自小跟着母亲吃斋念佛,所走之处遇难则助,不能助其十分也要尽一尽绵薄之力。又见老猎户如此义气热忱,因此便提出要在此打一口水井,以方便大家生活。

众人都很欣喜,但也担心又是徒劳一场。

郑老爷笑笑,告诉众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命贴身小厮火速进城取钱,并将“打井重赏”的告示贴进城里。

果然,很多打井人带着器具慕名而来,但几番劳作之后又摇头而去。

郑老爷只好重贴告示,加重奖赏:打一口水井,赠黄金一桶。

这下,方圆数百里的打井人都知道这一处难出水井的地方了,纷纷涌了过来,各个跃跃欲试,只是一试之后又都垂头丧气而去。

只有一个老丈,鹤发童颜,拄着一根桃木杖,背着一个印蓝布包,笑吟吟地走来对郑老爷说:“我知道哪儿能出水井,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郑老爷连忙说:“老丈请讲。”

“我知你家在扬州是酿酒大户,我帮你打出水井,分文不取,但你要把家传的酿酒之术赠与乡民,并教他们从商之道。”

郑老爷哈哈大笑:“老丈睿智,您是在告诉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这有何难?我答应便是。”

那老丈点头笑而不语,打开背的蓝印布包取出五个玉雕,对郑老爷说:“我给你划五个圈,你让人在这五个圈上打井,每个打三十三米深,必定能见水。见水后再把这五个玉雕分别投进水里,我保证你这水井千年不绝清冽如泉。”

郑老爷听得纳罕,拿起那五个玉雕来分别细细端详。但见它们分别雕的是:花蟒、蟾蜍、犀牛、海龟、锦鲤,看起来温润细腻栩栩如生,触之却指尖生凉。

‘这是···镇水神兽?’郑老爷迟疑地问。

老丈并不答言,提杖出门,郑老爷只好抱起玉雕紧跟其后。

老丈在村里转了一遭,分别在村东、村南、村西、村北、中央五个方位上画了圈,告诉郑老爷:‘把螭吻放在中间水井里,犀牛放在东面水井,花蟒放在西面水井,锦鲤放在南面水井,海龟放在北面水井。’说罢就飘然而去了。

郑老爷依言命人打井,打至三十三米,果然见水,众人都欢呼雀跃。只是那水汩汩似山中泉眼,并不足以打满一桶。郑老爷命人起了香案,拜过天地,择其中一个玉雕投进水井,果然那井水开始咕咕往上冒。

原来这五个玉雕是‘引水玉兽’,此地的确少水,只好把周围山中之泉引到这五口井里。郑老爷也如他所言,把家传酿酒之法教给了当地村民,酿酒的水就是用的这五口井里的水。

谁竟想这水酿出的酒出奇的好,醇如甘泉,清如朝露,且不像一般水酒会挂在碗壁上,闻一闻竟带着一股浓郁的兰花气息。郑老爷一行也就决定久居此地,在此开办酒坊。

这酒坊就取名为‘聚山泉坊’,这村就是‘玉井村’。”

“讲完了?”我呆呆地问。

“完了。”外公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聚山泉坊?这明明是您在村里创办了二十年的酒厂,怎么成了传说里的故事?”我惊讶道。

“谁说传说就不能成真?”外公笑着说。

“外公姓郑,难道你是那位郑老爷的后代?”

“玉井村很多人都姓郑,很多人都是他的后代。”外公笑得更厉害了。

(本章完)

你可能感兴趣的:(《玉井村事》第一章·聚山泉(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