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穷极一生 都在追寻家园感

不止一次,在北国寒冷的星辰里,想起那些荒草,想起那段被荒草包裹的冰凉的我的骨头。

秋草黄,是北国的脸色,用来为严冬伏笔。我喜欢干草,因为那是曾经冰冷的我的柔软回忆。

二十四节气中,生于大雪的我,出生就附着一股寒意,而冰凉的形成,多半是在北国的寒夜里,习以为常的看似短暂却又漫长的等候,等候母亲,等候归家。小时候,“晚自习”这种怪物还存活在世上,每次都要在教学区外等母亲上完课回家。大概因为年纪小,脑壳发育不全,我总把自己反锁在外面,没办法就只能在学校里像个野孩子一样到处晃悠,无处可去的时候,特别喜欢校园里的干草堆,尤其是在夜里,尤其是在寒夜,甚至是雪夜,因为寒冷的干草里,有深种的家园感。

长大以后一直远走,家园感腐蚀成一种时光的情绪。为了生活,经常趁着夜潜行在虹霓之中。跟同事坐在公车上,听着南国的雨,静静地诉说着这样一座城的匆匆,真真切切地划过这座城市的体温,一种透过阴寒的空气所传达的基于回家的黑色柔情。我们总在奔波,脚底板经常像泡在水里的橡胶,随时都会抽筋。

琳是C9联盟的博士,我听着她从哲学系转到数学系的经历,与我向往文科生活却从事了工科专业的经历截然相反,其实于常识之下,在很多时候,爱好往往不能与终生的物质凭借共同进退,先有物质基础然后才方便去谈精神诉求,生活往往不能直行直过。年轻的时候,经常需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铸造可以安生立命的物质凭借,因此,我们在匆忙中寻找家园感,并将一直找寻下去,且乐此不疲。

人,朝九晚五的生活,都被归家的瞬间安抚,这种安全感熔铸在一座座渴望的城池,然后,在一天天的迎来送往之中,熬尽了骨血,为它刷墙,墙体越厚实,才能成为家园。

其实家园是种感觉。

比如刚刚工作的青年,合租在一起,抱起锅碗瓢盆,抱起团,就是家园。

比如求学的游子,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就是家园。

比如来自故乡的路人,一口乡音里,拌着童年的海蛎子味儿,就是家园。

比如临近年关,行李箱的噜噜声,就是家园。

刚到南国的时候,我一直缺少归属感,南北方的文化性格是迥异的,我与南国,就像八尺大汉舞绣花针,总有些尴尬难言,我总以为南国跟我隔着什么。可是耽留在南国的几年,渐渐去理解着一座城市的风格,去理解一座城市的巷弄,去理解一座城市的言不由衷,去把她读成家园。

很多年前,听过一句话:人啊,总在追寻一幅画最动人的笔触,就像在寻找一篇文章最完美的收束一样。人啊,总是在漆黑荒芜里,寻找挣脱黑暗的理由,可时至今日,我渐渐转变看法,太多的欲孽强求,都是徒然,世上最好的归属,就是把自己燃成子夜的一盏灯的时候,自己就是自己的家园。

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这句话听了多年,而我觉得,每个人,很多时候,都只是生活的配角,甚至龙套,总徘徊在生活授意的舞台边缘,完成一场场的角色扮演,我们不只是生活的替身。当我们垂垂暮年,仍可豁然回首,回首那一个个黑白的对冲,然后,解开自己,渡,就是家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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