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四书《孟子》【39】

2016-04-15 华杉

伊尹做到的事，就是周公也不可想象。伊尹死后，太甲的儿子沃丁，以天子之礼把伊尹葬在商汤墓旁，以表彰他对商朝做过的巨大贡献。张居正也曾经像伊尹一样，有比皇帝还大的权威，是帝国的实际执政，甚至几乎也能行伊尹、霍光之事，主持皇帝废立。但他死后，却被万历皇帝清算。

   【曰：“伯夷、伊尹何如？”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治；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公孙丑继续和孟子论圣人，问：“老师您对伯夷和伊尹怎么看呢？”

孟子回答说：“他们俩不是一回事，道不同。伯夷是择君而事，择民而使。他认为不配做他的君王的，他就不事奉他。他认为不是他的子民的，他也不治理他们。遇到明君治世，他就出来做事。遇到昏君乱世，他就避世隐居。”

伯夷的故事大家知道，讲过多次了，伯夷叔齐兄弟，是孤竹国，就是今天秦皇岛，国君的儿子。伯夷是兄，是法定继承人。叔齐是弟。父亲喜欢叔齐，遗命叔齐继位。叔齐说君位是我哥的，拒绝继承。伯夷说父亲已经传给你了，也不要，干脆跑了，自我流放。叔齐一看我也跑吧，撵他哥哥去了。国人没办法，立了老三做国君。这就是“非其民不治”。

两人去投奔周文王，抵达周国时，文王已死，正赶上武王出师伐纣。两人上前阻拦，说以臣伐君，以下犯上，不对啊！被武王的卫士拖开了。周灭商，伯夷叔齐发誓不食周粟，在首阳山采食野菜，最终饿死，这是“非其君不事。”

伊尹就不同了，孟子说伊尹：“任何君主都可以事奉，赶上哪个君主，就事奉哪个君主。任何人民都可以使唤，能使唤上谁，就使唤谁。遇到明君治世，他当然出仕做官；遇到昏君乱世，他一样当官做事。慨然自任，以救世安民为心，舍我其谁，这是伊尹。”

伊尹的本事当然比伯夷大多了，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他的经历也非常传奇。他先后事奉过夏桀和商汤，后来辅佐商汤灭了夏桀。商汤去世后，他又做了商朝四任君主的执政大臣。其中在商汤的长孙太甲在位的时候，因为太甲无道，他能将太甲，也就是他的国君，软禁三年，让太甲悔过，太甲改邪归正，他才把他放出来，把君权还给太甲。太甲成为一代明君。

所以孟子说伊尹是“圣之任者也”，就是以天下为己任，谁当国君都无所谓，反正我来干。国君不好，我还能把他给教导好了。伊尹做到的事，就是周公也不可想象。成王稍微不高兴，周公也恐惧流涕，不管成王对不对，他可不敢教训成王。伊尹却能教训太甲。伊尹非常长寿，活了一百多岁，太甲死后他才死。伊尹死后，太甲的儿子沃丁，以天子之礼把伊尹葬在商汤墓旁，以表彰他对商朝做过的巨大贡献。完全没有认为他凌驾于君王之上，无人臣礼。

张居正也曾经像伊尹一样，有比皇帝还大的权威，是帝国的实际执政，也能教训皇帝。但他死后，却被万历皇帝清算。张居正在给小皇帝讲解这一段时，恐怕也以伊尹自认，但他并没能教好万历，自己修养也不够。

公孙丑问伯夷和伊尹，孟子回答完了，不过他主动谈起孔子。孟子说孔子怎么样？咱们明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