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生活有意思 06/06/2014


有意思的人:

从有意思的人开始说起吧,就着重说两个小伙伴。

第一个,妹纸,语言班同班同学,相貌和身材都美得没话说,我们从戴高乐机场就认识了——当时只觉得灵气逼人——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工作也算有一段儿时间,身上戾气也重的人,除了“灵气逼人”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词用来形容对她的第一印象了。

曾经的学霸,石家庄二中的,07年高考考了650+的分数吧,华中科技大学数学系本科毕业,现在放弃各种奔过来学油画。

学油画啊!

怎么说呢,经常我们课间坐在学校附近的小花园的草地上,阴天快下雨的时候,她和我说:“我可喜欢快下雨但是还没下出来的时候,空气中仿佛有种能量要爆发出来,这时候,吸一口气” ,说着她真的吸了一口气,“就仿佛吸进去了好多能量。”

晴天的时候,她和我说:“哎汤圆你知道么,我喜欢摇滚乐,因为玩儿摇滚的人,我觉得生命力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不玩儿摇滚不行。”

因为身高相似和都是齐刘海的缘故,很多我们的任课老师都区分不开我们俩谁是谁,她地铁卡上的照片反而更像我而不是她。

我来法国之后对自己的时间很吝啬,吝啬到不是所有人我都愿意和他说话。但是帮她的时候基本不太含糊——尤其是她带着因为熬夜画画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求我帮她写申请美院的动机信的时候,真是没法拒绝。

第二个,法国人,一点儿也不帅,学校食堂搭讪我认识的。虽然是个法国人,但是从来不知道法语中的“懒”是哪个词,每次和我说话时万一用到这个词就用英语的“lazy”代替,就像:“J’ai peur d’être lazy(我害怕我懒)” 这样子——足以见得他有多勤快。从这一点来说,他也算是个非典型法国人了。

他父亲是巴黎第一大学和德国某大学哲学系和艺术史双教授,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是个纯屌丝——自从我圣诞节前认识他,所有天冷的时候只见他只穿同一件夹克。

英法德语都是母语水平,刚完成七大学心理学的硕士一年级和中文本科二年级。我和我室友称他为“人生赢家“,因为他同时修两个专业,同时打两份工,同时有一个女朋友和两个情人(在法国有情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啦……呵呵呵呵)。

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的话,这孩子上辈子一定是中国人——他对中国的热情那个高啊,护照上的签证都是中国的(废话人家去别的国家也不怎么需要签证啊)。去过中国很多地方,和我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比如:”我觉得鄂尔多斯真的是个土豪城市啊!“。不过,他反而不知道法国的Aquitaine这个大区在法国的什么位置(我都知道),还振振有词:”我是巴黎人,我不是法国人。“

教他汉语很有意思。这孩子经常造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句子,比如之前教他“把”字句,他造了个:“我来中国已经三个月了,我把我的朋友们都想死了。”

这孩子立志要去北大当心理学教授。现在在巴黎的某个协会打义工,专门解决在法华人的心理问题。比如,当年偷渡过来打黑工的中国人,丝毫不会说法语,但是他们的子女在法国接受法语教育,造成了父母子女没法沟通……类似这样的问题。我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翻译,只觉得,这孩子,真是个,认真的,好人啊!

有意思的事儿

有意思的事儿是什么呢?看书看电影看文章不废话。

工作两年辞职过来上学代价还是挺大,比如原来和前男友的收入加一起在北京过得还是挺舒服的,过来半年我连正宗的法餐都没舍得去吃(贵啊)……好处是什么,大把大把的自由的时间,感觉真真是钱换来的……

所以只希望日子不要虚度,大概就是力求”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样子。

周围有几个小伙伴都是看书非常多的人,比如那个穷屌丝法国人,几乎每次见他手边都是拎着一本不同的书(要知道书在法国很贵的,大概国内多少钱这边多少欧元)……

来巴黎之后逛的最多的不是铁塔,老佛爷,而是蓬皮杜的图书馆,免费,一直开到晚上十点,符合我的作息;看了书也不只是有用的书,数学书,考法语的书啊之类的,也看一些杂七杂八的

然后除了蒙娜丽莎,维纳斯,也去了解卢浮宫其他很多画背后的故事,以及历史上画家们在真与美之间的探索;

看奥赛博物馆,看印象主义,远看光影,近看笔触。看得多了,也就能在阿姆斯特丹梵高美术馆中不看说明直接感受到哪几幅是他生命最后的画——以及《吃土豆的人》,这幅在语文课本中出现过的画,有名之处不在于梵高画这幅时多么努力,而是这幅画所有的色彩都是用三原色调出来的;

看凡尔赛宫,去了解太阳王路易十四喜欢各种金灿灿小卷卷曲曲的东西(巴洛克什么的),路易十五就反之了(洛可可);知道晃瞎眼的镜厅是因为当时镜子超贵,这项技术还是间谍偷来的——为了炫富不择手段嘛;知道凡尔赛宫原来是没有厕所的,然后再看某个折扇的博物馆的时候,看到某个扇骨上藏着小香水瓶子的扇子,就忍不住:“嗯,是这样子”……

走在塞纳河边,知道左岸和右岸究竟的区别在哪里,而不是仅仅把“巴黎左岸”作为一个装逼的词儿;踩到巴黎的街道上,也知道Haussmann男爵和拿破仑三世的不得不说的故事;看铁塔,也读过了铁塔建立之前各种文人反对的酸腐文章,也读过埃菲尔先生的有力的回复。

即便是买Yves Saint Laurent的口红,也会去看介绍Yves生平和他的感情(同性恋)的电影——那是多美的一个男人啊!

虽然来巴黎之前也经常有朋友和我打趣“去法国去找个浪漫的法国男人啊”,“啊你要去时尚之都了,记得买个2.55”——其实我是来学数学的。法国,浪漫和时尚嗯,以及,她近些年走出了小一半儿的菲尔兹奖获得者好么!来巴黎初期,在还不知道老佛爷在哪儿的时候,我先去膜拜了一下高师和庞加莱研究所……来了之后当然也读了很多数学书,听了好多关于数学的公开课,为了避免被当做深井冰我还是不继续说了……

但是要矫情两句这边“大学的精神”,我去过几节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课上打过酱油,被那种“思辨的精神”触动,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学文科没什么用啊学理科吧。” ;再比如考试的时候读的一篇社会学的文章:“科技减少了人们做某项活动的时间,但是增加了他们的次数,人们在这项活动所消耗的总时间没有减少……”

我读那个法国小伙伴的硕士一年级的论文,因为他用的词实在是远远超出我法语的词汇量,实际上我是用电子词典啃下来的——我虽然不太懂心理学,但是还是能读出他文章中的思考,独立的思考。

文化

一直都生活在一个注重科技的圈子里,提到“文化”,多少还是有点儿矫情。

比如浪漫。来巴黎之后,觉得最浪漫的就是tramway(一种地上的小火车)。首先是各站的报站,每站都是真人的声音并且每站都不一样,每次到porte dorée的时候都会被某个小孩子的报站声音萌到;其次是夜晚的车站,车站由一些灯箱组成,随着车的来临,灯箱会顺着车来的方向渐变成另外一种颜色……说深井冰也罢,毕竟这种设计,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过来被搭讪就不说了,样貌和身材还算可以,频率也就比较高;某个法国人对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是,某个春天的有阳光的下午,带我去某个公园的草地上,读一下午的书给我听;第二浪漫的事情,带我去卖钢琴的店里,装着要试钢琴买钢琴的样子,让我在钢琴上随意摁三个键,然后基于那三个音谱一首曲子然后演奏出来……

巴黎人的审美水平是非常高的——高到甚至她的一切广告都很好看,比如youtube播放前的广告,比如地铁里的广告。对比瑞士的车厢里丑到爆的广告,只让人觉得瑞士充满了铜臭味儿。这边互联网产业比国内差远了,一定没有PM,网页很多功能难用的让人槽都不知道从何吐,但是UE绝对甩国内好几条街。

巴黎人是有点儿傲气的。比如有一次坐地铁,旁边两个人在用英语聊天,对面的法国人不耐烦了,嚎叫了一句:“Arrêtez! Parlez français! Parlez français! Le français, est la plus belle langue! (住嘴!说法语!说法语!法语是最美的语言!)”;我也挑事儿,把这句话翻译成英语告诉那两个人,那两个人目瞪口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Our travel is so impressive. My english is fucked by a french guy. (这趟巴黎之行令人印象深刻啊,我的英语被一个法国家伙X了)”。

法国“国训”是“自由,平等,博爱”。自由,比如说罢工的自由,巴黎RER工人罢工都影响了今年法国高考好么;平等,比如常年在Place d’italie地铁站居住的流浪汉,是臭哄哄的没错,但是在北京的话是不是早就被“藏”起来了?博爱,比如非法移民的子女依然可以接受教育(恩,不要北京户口),比如非法移民依然有机构去免费教他们法语,帮助他们融入法国社会——虽然移民问题在法国已经非常严重了。

顺便提一句,初到法国的时候,法语也就会个Bonjour和au revoir(“你好”和“再见”),某一次出去逛迷路了,问人路半天比划不清楚,那人是个流浪汉,带我到塞纳河上某个桥下面,从他那一堆收集来的东西中半天扒拉出一张脏兮兮的巴黎地图给我……温暖的不行。

去德国,发现连信用卡都不能用,就知道德国的经济还真是实打实的,也就想到经济危机对德国的影响仿佛不是怎么大。在德铁上,看着对面一位老先生手写着时间安排表,并用不同的符号标记重要性,打开箱子各种个人物品布置得整整齐齐,并且分别用不同的袋子装好。在柏林问路,得到的回答是“往前走四个路口,往左拐,一个路口之后往右拐,在你的左手边就看到了”——这要是在法国,估计就是“往前走200米,往左拐,呃,你倒时候再问问其他人吧……”

四月份去了阿姆斯特丹,看花姑娘和“花姑娘”嘛,引起大家的各种遐想。但是真的去红灯区看到花姑娘的时候,却发现沿河的花姑娘真的是好美,并且,一点也不给人色情的感觉。并且,虽然荷兰“花姑娘”是合法的,但是花姑娘们都是独立营业(以及要付那一个小房间的房租)——老鸨是不合法的——突然就有了一些敬意。

在巴黎也领略过西班牙人的热情,比如某次坐地铁,有个拉手风琴的卖艺的人拉了一首西班牙民歌,正巧车厢里有几个西班牙人,听到瞬间就在狭小的过道中跳开了——跳啊,拍手,跺脚,还转圈圈——“弗拉明戈”!;

最后

来巴黎留学,从做这个决定到现在都一直被别人质问同一个问题——“有什么用啊?”。直到前两天我收到了巴黎六大的录取通知兴冲冲的告诉我爹的时候,我爹依然在电话里面问我:“学这个数学的硕士学位有什么用啊?”——面对别人还可以傲娇一句“我乐意学”,面对我爹就只能弱弱的回答“可能……拿到这个学位……能证明……智商还可以?”

可是,“我乐意”,不行么?比如来法国第一年学语言,进数学系B1的水平就够了,但是没有足够高的法语水平,上面的乐趣估计连一半都感受不到——实用主义者估计又要问:“但是感受到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我突然很得意,仿佛我已经沾上了巴黎的“浪漫”了。

我也会和朋友打趣:“生物学到最后就成了化学,化学学到最后就成了物理,物理学到最后就成了数学,数学学到最后就成了……疯子”。

我不是那种天才型选手,数学系人与人的智商的差距比平均人类和狗都大。数学给我带来的乐趣,一部分在于,我确实还挺享受被她虐智商虐的死去活来的感觉……(摊手)

“我来学数学,是因为,我确实还挺喜欢学数学的……’事业’什么的,我还年轻,耽误个两三年也没什么事儿吧……噗”

现在生活很幸福,即便经济比在北京的时候差远了(去阿姆斯特丹玩儿的时候为了省交通票全城都是走下来的),即便是没有男朋友在身边。

我在《消费社会会给人带来幸福吗》那篇作文中写道:

Le bonheur, de quoi s’agit-il? Autour du bonheur , certains parlent de but, les autres soulignent le processus. La publicité, un rôle important de la société de consommation, nous fait croire que le bonheur égale la satisfaction, égale l’accomplissement d’un désir. Elle croit pouvoir dicter à chacun l’objet du bonheur—— Cette logique est simple: S’il fallait avoir une satisfaction pour avoir le bonheur, il faudrait tout d’abord avoir un désir. … En fait, le désir est ce qui pousse l’homme à faire, et il est impossible à satisfaire. C’est pourquoi certains groupes religieux ou philosophiques, comme les moines bouddhistes ou les stoïques grecques fonde de leur discipline sur un combat d’une sorte de désir, voire de non-désir…Le bonheur, à mon avis, est l’ataraxie. 

译:幸福是什么?围绕着幸福,一些人谈论着目标,另一些人强调着过程。广告,作为消费社会的重要角色,让我们相信幸福等同于满足,等同于欲望的实现。她相信她能使每个人把“幸福”授意到某个物品上——这个逻辑很简单:如果需要“满足欲望”来实现“幸福”的话,首先要有一种“欲望”……事实上,欲望仅仅能推动人们去做,而没有可能去满足(这里用了一个法语音律的押韵但是翻译不出来>_<),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宗教或者哲学团体,比如佛教或者希腊的斯多亚学派将他们的戒律建立在一种走出欲望甚至是没有欲望的自我争斗上……幸福,我自己的观点是,是平静,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l’ataraxie, 词典上翻译是“不动心”,实际上是古希腊斯多葛派哲学家用语, 指心灵不受外界干扰的境界,我觉得简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绝佳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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