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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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的时候,岳蓝觉得后背有些汗涔涔的,反手一摸,衣服润润的。左右翻了几个身,风在她翻身的间隙漏进来,后背凉飕飕的。拿过手机,看看时间,七点一刻。起床煮个早餐,上班刚刚好。出了汗的后背有些粘粘的,林诺决定洗个澡。

岳蓝下了床,到卫生间拿了水桶装热水。她住的是八十年代建的一栋三层的楼,水池就在她的房间顶上,装了热水器,却无法正常使用。水压太低,喷头出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寒冬来不及温暖大部分皮肤,夏天无法洗去搓出来的浑身小面条。岳蓝便拿两个水桶接半桶热水,再加冷水调试好温度再洗澡。这对于从小长在农村,在20岁前不知道热水器,不知道喷头花洒为何物的她来说,这不过是回归少年时代罢了。不过,和她一起的90后的姑娘宁愿抱着内衣内裤睡衣睡裤到二楼洗澡,也不愿在隔壁她的房间洗澡。不过正好,一向独来独往的岳蓝心安理得的独占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这栋楼里,除了她们单位工作人员居住以外,还有两家不是她们单位的人。说是两家人,其实是一大家人加一个人。一大家人是旁边一个原来他们单位的零时工,后来辞了职在旁边开了超市做起了生意,带着一大家子人住在原来当零时工时住的单位宿舍里。至于为什么还能住在这里,据说是辞职的时候领导的承诺。岳蓝想,是不是当年发生了类似“他是临时工”这样的时间。一个人是镇上的清洁工,是个五十多岁的没结过婚的老男人,瘦精精,头有点像霍比特人,眼睛大大的,有点让人发毛。岳蓝无法忍受自己洗澡后,穿着睡衣睡裤,在楼梯或者走廊,与那家人或者那个人相遇。

温热的水清醒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身体。岳蓝突然想,这一身汗是被子焖出来的,还是梦见什么惊出一身冷汗。昨天夜里起了北风,气温从温暖舒适的22度一下降到了10度,迷糊中她伸手扯过一边厚重的制服大衣盖在了被子上,又睡过去了。这么说来也许是悟出来的汗。不过,她最近总睡不着,在药店买了安神的药,每晚睡前吃了,免去数山羊的尴尬。也许,她做了什么恐怖的梦,惊出一身冷汗也有可能。那种被坏人追赶的梦,总是能让人惊出一身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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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五十分,岳蓝吃过早餐,收拾妥当,准时到楼下的办公室开门。

门口已经等着前来办事的中年男人,见岳蓝下来,言语中难免不了抱怨。

“我们九点钟上班。”岳蓝说道,那中年男人的连刷的就红了,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赶紧跟岳蓝道歉。岳蓝也不计较,乡下人抱怨是实诚的,道歉也是实诚的,没必要计较这么多。

“姑娘,你是新来的吧?今晚上这镇上有庙会,可热闹呢。你没见过,可以去看个新鲜。”中年男人热情说道,岳蓝笑笑,表示不感兴趣。

“那就是我们镇上的狂欢节呢,你们年轻人不是最喜欢狂欢节吗?你和你们同事结个伴去看看,肯定喜欢呢。”

岳蓝利索的帮中年男人办好了手续,中年男人一见岳蓝这么神速,笑得眼角的八角章鱼张牙舞爪的。

“一定要去看啊。”中年男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岳蓝笑了笑,她一向不爱凑热闹,人一多她就浑身不自在,这种热闹从小到大她都是不去凑的。

单位里的其他两个同事踩着上班的点来。同事小蔡睁着一双困倦的双眼,她昨天回城了,也许作业就和朋友们狂欢去了。

“今天晚上镇里有庙会哦,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可热闹呢。”林大哥是当地人,自然熟知这当地的风俗习惯。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凑凑热闹,蓝姐?”小蔡说道,城里来的小姑娘,对农村的一切既新鲜又诸多吐槽。

“看看吧。”岳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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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里面,赶紧出来!”各自正做着自己手头的活儿,冷不丁外头一个男人在大声叫喊,带着浓浓的本地土话味道。

“啊?实在叫我们吗?”岳蓝一头雾水,站起来看着窗外,可不是,一个男人正对着他们的办公室指手画脚呢。

“出去看看。”林大哥大步走出去,用本地的方言和来人打了声招呼。

“你们这墙要拆,马上拆,立刻拆,12点中前没拆,我就叫挖机来。”男人不理会林大哥的“土著”身份,对着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三个人大声嚷嚷。

“为何要拆?”林大哥说道,这墙、这房子都建了几十年了,这房子可不是他们私人的,可是政府批准了建的。

“违章建筑,拆了就拆了!”男人嚷嚷,“记得,过了十二点没拆,我找人来帮你拆。”

男人嚷嚷着,又带着几个人一路沿街嚷嚷过去了,几乎每一家都有要拆的地方。

人群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控诉着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拆迁队,到处指手画脚叫人拆房子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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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看了。”一个经常在他们单位办公室蹭茶喝的大叔,一进门就嚷嚷道,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兴奋。也是,生活太平淡。岳蓝心说。

“又发生什么事了?”岳蓝问道。

“那帮神经病这次闹大了。”蹭茶大叔还没来得及给岳蓝他们答疑解惑,前去探听消息的林大哥回来了,一进门就大声说道,“他们拆迁队叫搭好的庙会台子要在下午四点钟前拆掉。各个村的人正在商量对策呢。”

“他们总不敢胡来吧。”岳蓝说道,“今天这么多人,稍微不慎就是群体事件,他们拆迁队干嘛非要今天拆,明天散了,不用他们说,村民自己就去拆了。”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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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拨一拨的村民不断的从岳蓝他们办公室门口的街上走过,人们手里拿着棍子、锄头,反正都不是空着手的。

“拆迁队和村民对峙上了。”下午林大哥一到办公室就像他们 汇报了事件的进展。

“今天不是庙会吗?难道真的要酿成群体事件?”

“那帮拆迁队的已经被围起来了。”

晚上,镇子的一角的上空火光熏天,有灯光,也有火把,男女老少齐聚在原本准备用做庙会场地的空地上,围着拆迁队的几个人和一辆挖掘机。一个男人正拿着扩音器,向群众解释着什么,不过人们并不搭理,只是静静的围成圈,围得水泄不通。

外围,几个被请来助兴的民间艺人,正百无聊赖的擦拭着手里的唢呐。

“蓝蓝姐,我好怕,他们不会来攻击我们的办公室吧?”小蔡一副受惊的样子。

“放心吧,我们也是受害者呢。”岳蓝说道,“不过,今天晚上是无人狂欢了。关好门窗,洗洗睡吧。”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2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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