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21）

失子之痛使母亲又一次精神失常了，这是母亲因失去孩子而第二次犯病了。两次犯病之间间隔大约有十五年左右。

由于生活所迫，将三哥送养给别人，犹如用刀剜掉了父亲心头的一块肉。再加上母亲的又一次犯病，对父亲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在夜深人静之时，父亲常常以泪洗面。可是，在家人面前，父亲还要强作欢颜。他心里清楚，自己相依为命的妻子又一次精神病复发，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又一次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家里上有他六十多岁的老岳母，下有他两个十多岁的儿子。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如果倒下了，这个风雨飘零的家就完了。

为了使外祖母得到更好的照顾，父亲和远在西川的二姨夫一家商量后，决定把外祖母送到他们的家中，由二姨照顾一段时间，父亲则每年给外祖母送去口粮和生活费。

母亲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料理，更别说照顾家人了。两个哥哥经常没有鞋穿，夏天的日子还好过，他们可以穿着父亲编的草鞋去上学；冬天却十分难熬，穿在脚上的草鞋一点都不保暖，哥哥们的脚都被冻伤了，从雪地上走过，会留下一串串血脚印。不满8岁的二哥冻得实在受不了，就在垃圾堆捡回邻居家小脚女人丢掉的鞋子，穿在自己的脚上保暖。

一次，父亲花了二十元钱从生产队一个姓何的女人手里买了两双布鞋。两个哥哥终于可以穿着鞋子上学了，他们显得十分高兴。然而，这鞋子穿了没有几天，鞋底就坏了。

原来这鞋底是那黑心的女人用草纸做的，哥哥们每天上学为了少走路，要在结成冰的河道上走一段路，用草纸做成的鞋底一遇到水就坏了。

大哥和二哥想起这买鞋的钱是父亲起鸡叫睡半夜在山里挖药换来的，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他们看着被自己穿坏的鞋，伤心得直流泪。

有了这次教训，父亲也没有花钱从别人手中买鞋，而是自己准备好做鞋的材料，在农闲时，把二姨家嫁到本地的表姐请到家中给他们做鞋子、缝补衣服。

尽管因为送走三哥的事，母亲对父亲恨之入骨，母亲犯病厉害时就对父亲连打带骂。但父亲从来都没有放弃给母亲治病，为了不耽误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父亲常常起早贪黑，在山上挖一些药材，卖掉药材换来钱给母亲治病。

家里五口人，只有父亲一个劳力。当时，生产队分配粮食的方案是，人口占三成，工分占七成。为了给家里多分口粮，父亲白天在山上放羊，晚上给生产队喂养牲口，一个人挣两份工分。尽管如此，家中分得的口粮也难以糊口。

当时，大哥正在上小学五年级，由于他脑子聪明，反应灵活，学习成绩十分优秀，是老师十分器重的学生。大哥当时还不满十四岁，但他非常懂事。他看到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既要料理家务，还要参加生产队劳动，一个人常常忙得团团转。他决定中途退学，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为此，大哥的老师都感到十分惋惜。

尽管父亲从内心不情愿让自己学习成绩优秀的大儿子中途辍学，可他一个人实在难以维持家里的生活，对于大哥做出的决定，父亲只得默许。

从此以后，父亲在大哥的帮衬下，使家里的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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