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是我大学四年的室友,那时的我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她始终喊我老姐,我始终当她是小妹。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逃课违纪一起闲逛海侃,四年的时间从未红过脸,更不曾因为什么争过吵过。
我以为这是我大学生涯中收获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并且认为她是这为数不多的好友中与我最为亲密的一个。
人算不如天算。而今的我们却成陌路,相忘于江湖。
毕业后,我们分隔两地,联系不多。但我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她还是和上学时候一样,滔滔不绝,有的没的长聊一番,那种感觉很熟悉,很亲切,让我觉得分外愉快,彷佛青春岁月从未走远,而我们也从没有分开过。
她结婚时,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参加婚礼,她说老姐你一定要回来!我一口答应。没什么可说的,关系杠杠的,没有不回去的理由。于是我在一个周末毫不吝惜花去三四百元的往返路费,坐上北京到太原的高铁,专程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密密麻麻的祝福语写在红包上,装上一千元人民币,和我内心满满的情谊,交给了她。
记得那天,她妈妈跟我信誓旦旦地承诺:闻心,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让小雨参加你的婚礼,如果她有了娃,我帮她看娃也会去!我说有阿姨这话我就放心了!当时的我对这份承诺感激在心,深信不疑。就像我相信我们的友情永远不会改变一样笃定自信。
后来,她找我咨询过病情。再后来,我唯一的一次找她帮忙,打听一下她所在医院的神经内科专家哪个比较知名。这一消息,有问无答,石沉大海。而我以为她忙,并没在意。
我初尝微商卖鞋,她给她老公挑了一双,本来都是先付款后发货,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在她毫无付款准备的情况下先自己垫付,给她发了一双44码的鞋子。收到鞋后,她说鞋子号码偏大,表示不满意。我问她想换想退,她说退。我们的规定是只换不退。但还是考虑到我们的关系,即使这双44码的鞋子家人无人能穿,砸在手上,我还是让她退了。可惜至今,我没有收到她寄来的鞋子,也没有收到这双鞋的钱。
由于她所在的城市没有科颜氏护肤品专柜,她让我帮她捎牛油果眼霜和润唇膏,我去西单买了回来,迫不及待地用顺丰快递给她寄回去。当时她问多少钱,我说不急,收到货再说。显然收到货之后她没给我回复。过了十多天之后,我问收到了吗?她说收到了!我说好用吗?(言下之意钱可以给我了)她说好用。接下来便没有后文了。
对,这就是与她失联之前的最后一次联系,最后一个信息。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
我终于要结婚了。几乎是第一时间将我的邀请信息发给了她,然后打电话给她。打了好多天,好多个电话。一直能打通,就是没人接听。也从未得到任何回复。
换号了?还是出什么事了?随着时间推移,越联系不上她,我心里越着急,想着这姑娘不会有啥事吧。于是我下决心一定要联系上她,此时已经不是为了邀请她参加我的婚礼,而是我必须确定她一切安好。于是我在始终没人接听电话的情况下查到了她单位的电话。
请问薛小雨在吗?在,稍等…我的心顿时落了地。她同事在电话里喊她,于是我听到了一声音洪亮而明快的应答声。她的声音告诉我,她没出事,而且很好。
她当然不知道是我的电话,很快接了。她没换号。我在电话里开始盘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她却淡然地说最近发生很多事,不想跟人联系。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追问啥事,她说回头再跟我解释。我要求她尽快给我联系,说说她的事,免得我挂念。为了防止她拖延,我给她说就两三天内联系我。她答应,好,同时她迟疑地答应,应该能去参加我的婚礼。
接下来近半个月,我都没接到她的电话。直到婚礼前夕,我才发现我又联系不上她了。我本来满心欢喜期待她的到来,准备给她安排接送车,谁知又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这令我大失所望,伤心无比。
结婚当天,忙碌失望的我没有再跟她联系。而她同样没有任何讯息,哪怕只是一条“新婚快乐”的短信。
婚后我开始了蜜月之旅。伤心的我,不甘就此罢休。我想给她机会,听听她的解释,然后我就可以原谅她。于是我又跟她发了很长的短信。而她的回复依然是表示歉意,恕不奉告,依然是说找机会给我解释。
回到北京后,我办了答谢宴,邀请身边的同事朋友。顺便也发信息再次邀请了她,我想这是最后一次她参加我婚礼宴请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她可以名正言顺给我道一声祝福的机会。
然而她又没有回复我的信息,杳无音讯。
之前我要求她尽快给我解释。这一等,已是7个月。我生气了,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希望她把买护肤品的钱发给我,依然没有回我。
我不相信有多么冗长复杂的解释,半年多的时间不够她用。我不相信她有多忙碌以致于半年多的时间顾不上跟我联络一次。我不相信她有多大的理由,令她七个月以后依然不肯给我一句迟到的新婚祝福。
我忽然意识到,是我一直在奢望。奢望一种永不变质的友情,而我奢望的那个人,早已不存在。
曾经看到一句话说,求什么也别奢求,冷落你的人。
这一次我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逼她给我解释。而她回我的信息仿佛是粘贴复制了上次的一样,依然是表达歉意,恕不能告。友谊危在旦夕,她还是一样的说词。
即便她发生了很多事,可是,这与我结婚有什么冲撞吗?她的所谓人生大事就那么妨碍她给我一句新婚祝福吗?她有多么重大的秘密,重要到宁愿失去友谊?
我很想原谅她,无数次试着站在她的角度想了一圈又一圈,可我真的找不到说得过去的解释,找不到原谅她的理由。
我氤氲的愠怒已经让我忍无可忍,对于给过太多机会依然不去珍惜我的人,我决定将她请出生命。否则我对她无尽的期待和幻想,一定会把我逼疯。
她无视我的情谊,忽略我的消息,不顾我的千言万语。她欠我的钱不还,欠我的祝福不还,欠我的情谊不还。
倘若她是我朋友,无所谓欠与还,可如今她视我陌路,又凭什么欠我分毫?既然情谊全无,也索不回来。我索性让她把她欠我的钱都还回来,落的心里痛快。一千八百块,虽说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给了路边的乞讨者,还有一声谢谢,扔到水里,还能听到一声响。给她,凭什么。
历经多番口舌之战,她终于暴怒地将钱还给了我。而我已经不在乎,她是否乐意。
如今我已不再幻想她的友谊,不再因她而纠结痛苦。不想再为她找一百个借口,更不会再给她敷衍狡辩的机会。
尽管不愿相信,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是她让我体会了人性的无常,现实的扭曲。她让我看到,一个人做人做事可以无原则至此。
假如一个人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原则,也便失去了作为人最起码的尊严。而这样的人,一定不是我的朋友。
或许她不是变了,只是面具掉了。而我只是看走了眼,信错了她。
无论如何,就当这是一堂无法躲避的必修课吧。我想生命中有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教我认清,不可能成为可能,不相信的事情成为事实。
最后一条信息,我告诉她,你我相处只有过去,没有未来。不见,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