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行8：湖上歌剧与狮子（德国、奥地利）

我心中的湖

瓦尔登湖给梭罗自然的哲思，日内瓦湖给拜伦诗歌的灵感，尼斯湖神秘清冷，贝尔加湖浪漫忧郁，太湖柔美丰饶，西湖诗情画意。湖像是眼睛，虽小，却最灵动-大自然与人类的喜怒哀乐尽在其中。

早春五月，我来到心爱的博登湖（英文：康斯坦斯湖）。博登湖是欧洲第三大湖，坐落于阿尔卑斯山北角，温柔地滋养着德、瑞、奥三国50多个小镇。连接这些小镇的火车，载着我，仿佛行驶在起起伏伏的蓝色细波上。上次来还是深冬，湖上阴雨绵绵，清冷异常，只有我和水鸟徜徉于湖畔。

今天阳光灿烂，一路波光粼粼。

行驶中的火车

布雷根茨（Bregenz）

晴朗的夏天，连续两个月，花费两千万欧元，布雷根茨会上演盛大的音乐节Bregenz Festspiel。重头戏是每两年一换的湖上歌剧，把《图兰朵》、《魔笛》、《阿依达》等众多名剧推向视觉与听觉的极致。火车站离歌剧台很近，走路就到了。今年上演的是比才的歌剧《卡门》。5月份，舞台已经成型，两只涂着大红指甲的手，带着戒指、夹着烟，在摆弄纸牌，正是西班牙女郎卡门的感觉。左手上两个工作人员悬在半空涂画着。2、3个小时的漫长演出，还有过演员掉落湖中，有惊无险。《魔笛》上演的时候，夜女王就从空中吊桥上不小心掉落湖里，观众还以为是舞台效果。不过没有人受伤，女歌唱家半小时后，十分敬业地重新登台。

观众席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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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林岛（Lindau）

Lindau的意思原是菩提树小岛，是博登湖中的一个美丽的小岛，港口有一座灯塔和一只雄狮，守望着来往船只。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斗转星移，人类文明消失的时候，在一片荒烟蔓草里，它们依旧屹立于湖山之中。这就是我在欧洲最喜欢的地方。

灯塔底的办公室里有一位老太太，是灯塔的管理员。我是当天最后一个上塔的人，老太太交代我下来前把门拴上。我心中暗暗高兴，自己像是成了那个孤独导航员。灯塔十分纤细，除去旋转楼梯占用的面积，也只够5个人接踵地站着。在灯塔第三层，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窗子，正好可以看到狮子的脸，是一个颇为写实的雕刻。有一点像人。塔内墙壁上有来访者的文字和涂鸦，也有灯塔的历史、水位。顶层有圆柱形的玻璃导航灯操作室，里面还有一盏导航灯，好像很久不用了。绿色铁板的瞭望台周围围着一圈栏杆，凭栏远眺。一面是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和博登湖，一面是雕廊画壁的市中心。

林岛港

从灯塔看狮子

港口岸上有不少人在享受着阳光灿烂的下午，还有艺术家展示着自己描绘的林岛水彩画。小镇很多建筑都是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三角形的屋顶，一整面墙都画着金红的图案。塔尖高耸，有黄绿格子图案。中世纪的中心永远是教堂，而文艺复兴后所有的颜色和繁复装饰又回到了民居上。塔上的窗子还垂下了一根6米长的金色发辫，要不要顺着爬上去，一睹长发姑娘的芳容呢？毕竟这里是格林童话的故乡-德国。

博物馆里有临时的画展，是画家保罗克利的画作和艺术品。原来众多七色风车上面写的是保罗克利的名字，在蓝天下，毫不突兀地宣传着这次画展。

我的旅行伙伴-小梵

画展主题---天空与大地之间

保罗克利是一战过后的著名画家，曾受邀成为包豪斯的老师。抽象的线条、叠加的水彩，给我无数的遐想空间。其中有一副盲眼金发的天使，还在摸索着，似乎想挣脱自己所在的空间。天使天真的小女孩的脸，穿着蓝色裙子，姿势却又有些压抑，过目难忘。这个画展是完全不允许拍照的，我看到图标以为是像普通画展一样不允许用闪光灯，结果在工作人员面前连拍了2个展厅，到了第三个展厅，才有一个工作人员走上来告诉我不能拍照，真是惭愧。我喜欢的盲眼天使就在第四个展厅里。

保罗克利（1879-1940）

这幅画作让我想起了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中的佐贝伊德城。城中的巷道如迷宫一般，都是人们梦中追逐一个奔跑的女人的路线。

克利画作

看完画展，已经是黄昏。我找到临湖仅有的一家还开着咖啡馆，位于高级酒店的大堂，藤蔓缠绕着精致的镂空铁架，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我心中的湖。等待夜晚的时候，心中有些忧虑，不知能否赶上灯光亮起。犹豫着用不熟练的德语打听，可惜侍者并不清楚几点会亮灯。不知等了多久，索性拿出kindle看了一会书。

忽然一抬头，群山、石栏、游艇等等一切嘈杂的细节都隐入一片深蓝，只剩下明亮的狮子和灯塔--岸上一对，庄严寂静；水中一对，温柔摇曳。两侧细碎的灯光在湖中散落成星星点点，像极了梵高的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即使是撒哈拉辽阔的星空，吴哥窟禅意的废墟，也及不上这份油然而生的感动。只觉得天地荒寂，无论身在何处，心中还能维修这个小岛、这片湖。

And leave the world to darkness and me. 

-Thomas Gr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