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七）

玉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巳时】

洛阳繁华的大街上热闹非常，来自各地的商旅和江湖人士那是数不胜数啊，街道两旁的店铺小摊皆是生意兴隆顾客接踵。呃……除了闭门谢客的青楼。拥挤的街道上，一辆外观很是普通的马车正在人群中缓缓行驶着。而柳倾城此时正坐在这辆有内涵的马车里生着闷气，双眸还时不时地瞪向坐在狐裘软垫上的杨云凤。可杨云凤却像是没察觉到那如刀子般锋利的小眼神，依旧悠闲地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聂起一枚白玉棋子与黄子豫对着弈。柳倾城见杨云凤根本不理会自己，这让本就郁闷的她更加地来气，只听她冷冷  “哼！”  了一声便撅着小嘴扭过头去。当她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妹妹正面若桃花的盯着正全神贯注与杨云凤对弈的黄子豫，还跟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一会儿又皱眉的，看得柳倾城不禁一声叹息，边摇着头边小声叹道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在她感叹完并恍然抬头时，便见坐在对面的张鸿铭正双手环胸一脸趣味儿地看着自己。一身紫衣的他高贵无双，但举手投足间却是道不尽的不羁与洒脱，乌黑的长发随意披着，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眸里隐约藏着不易察觉的沧桑。张鸿铭的这般注视，让柳倾城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的烦躁，于是秀眉一蹙，小腰一插，语气微怒地开口道；“我说这位大侠，你已经盯了我一个时辰了！从扬府看到现在，敢问你究竟在看甚？”瞧着柳倾城那有些炸毛的小模样，张鸿铭不禁朗声一笑，随即“刷”的一声，很是潇洒的打开了醉仙扇，无比风流地说道；“自然是在欣赏这倾国倾城的俏佳人了！哈哈哈。” 黑线……柳倾城测底黑线了。正当柳倾城黑线之际，他们所坐的马车却突然停住，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公子，前方过不去了。”还在下棋的杨云凤头也不抬地问道；“为何？”车夫回道；“回公子，路被围观人群堵住了。”  “哦？”杨云凤的目光终于离开了棋盘，沉思片刻后看向黄子豫和张鸿铭说道；“去看看吧。”二人皆点点头便跟着出了马车。待几人下车后柳家姐妹也好奇地下了车，柳倾城在想：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能出什么事啊。可当她下车以后，就被眼前之景惊得一愣。只见，一座刚被大火吞噬过的废墟前围满了众人，他们有的叹息惋惜，有的幸灾乐祸，亦有的窃窃私语。柳倾城身前就有两人在交头接耳地叹息道；“唉……可惜呀可惜，柳家的万贯家财，竟一夜之间都付之于一场大火之中啊。”另一人附和道“是啊……不知柳老爷逃出来了没有？”先前那人摇摇头“恐怕……凶多吉少啊。”一直在听此二人对话的柳贵珍和柳倾城，此时已是任何声音都听不进去，除了脑海中回荡着几个字，柳  家  没  了！突然，姐妹俩像发了疯般的拨开人群，直奔柳宅。“站住，闲人止步。”维持现场的衙役拦住了已经失去理智的柳家姐妹，可两姐妹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冲，一边还哭喊着“我要去找我爹！爹！爹爹！让我们过去！爹！”泪珠一双一对地往下落，令闻者也不禁湿了眼眶。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钳住了柳倾城的肩膀，并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莫慌，我来。”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柳倾城忘记了哭喊忘记了挣扎，只任由着杨云凤把自己拉到身后。接着，他向一个衙役拱手道：“在下杨云凤，求见袁县令袁大人，劳烦小哥禀报一二。”那衙役一听他就是富甲一方的杨家大公子杨云凤，态度立刻就变得十分恭敬“原来是杨公子，请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禀告大人。”杨云凤微微颔首笑道；“有劳了。”一刻钟后。“哈哈哈，杨老弟，多日不见也不来找愚兄喝两杯，该罚该罚啊。哟！黄老弟也在啊。”一个身穿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笑着向他们走来。一直在安抚柳慧珍的黄子豫，笑着朝他拱了拱手道一句“袁县令。”便不再言语。“呵呵呵，云凤认罚，今夜酒乡阁任凭袁兄处置。”杨云凤亦是微一躬身笑道。“哦！那一言为定喽，哈哈哈！不知杨老弟找愚兄有何事啊？袁县令突然一改方才的玩笑，表情严肃地问道。“这……”杨云凤看了一眼身后一脸焦急的姐妹俩，然后思索片刻才指了指柳倾城对袁县令小声说道；“这是云凤的未婚妻柳氏，也是柳家千金，因昨日家母甚是想见，故而接其与其妹到家一续，这才免此一难，如今回来却已是这副……唉……还请袁兄通融通融吧。”袁县令目带怜惜地看了看姐妹二人，对杨云凤说道；“这是自然，就算老弟你不说，愚兄也是要找其他人来处理后事的。”袁县令的话刚一说完，便有衙役来报“禀大人，属下在废墟中发现一具尸体。” 待那衙役报告完，柳倾城和柳慧珍二人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柳慧珍更是腿软的险些摔倒，幸而被黄子豫搀扶着才不至于坐到地上。“抬上来。”袁县令抬手示意道。片刻后，从废墟中走来两名抬着一担架的衙役，担架上盖着一白布，等他们走至身前并掀开白布时，柳倾城再也支撑不住的跌坐在地上，双眸直直地盯着那枚戴在焦黑尸体大拇指上金光闪闪的纯金扳指。静，死一般的静，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人因承受不住打击而晕死过去，只有那萧瑟的秋风在继续唱着令人心伤的悲歌。“嗯……这个…柳小姐，这位是否是令尊大人？”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袁县令有些扛不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着坐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柳倾城。而柳倾城却像没听见一般，双眼依旧盯着那扳指。“这……”袁县令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杨云凤。杨云凤冲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则是走上前辨认起了尸体。可当他看完尸体后，便蹙着剑眉道；“这具尸体并非是柳老爷，而是一名女子的尸首。”他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柳倾城柳慧珍二人更是瞬间看向他，那如死人般的眸子里此刻也盈满了希望之光。“杨老弟，此话当真？”袁县令疑惑地问道。杨云凤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黄子豫示意他也看看。黄子豫小心地松开一直扶着柳慧珍的双手，对她安慰一笑便也去查看了一下尸体。“歌笑所言不错，此尸体确实是女尸，看它的体型小而轻，肩膀和头颅还有脚骨皆比男子小上不止一圈，而且，它的头骨光滑，而男子的骨骼硕大且重，依照这些可以断定此尸体不是柳老爷。”听完黄子豫的分析，两姐妹顿时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杨云凤却眸子一暗，很小声地吐出四个字；“李代桃僵。”在场的众人里除了黄子豫和张鸿铭外皆无人没听到他的话，黄子豫不动声色的朝他点了点头。柳倾城开心过后又开始不安起来， 她看向杨云凤问道；“那具尸不是爹爹的话那会是谁呢？它为何戴着爹的扳指？我们的爹又在何处？全府的下人又去了哪里？”杨云凤还未答话，袁县令却先开口道；“柳小姐莫慌，这具尸体是谁本官会查，令尊的下落本官也会尽快找到 ，至于下人们先由本官押回衙门审问一番，若无事便会放他们回去的。”袁县令说完又看了看杨云凤，杨云凤则是向他作了个揖笑道；“如此便有劳袁兄了，待人找到后，定以厚礼答谢。”袁县令亦笑着推辞了几句后就听到“喵喵”几声猫叫。只见一只金黄色的小猫正懒羊羊地趴在一棵大树上冲着柳倾城欢快地叫着。“啊虎！”柳倾城欣喜的奔过去接住跳下来的小猫，十分宠爱地抱在怀里。“袁兄既然有公务在身，云凤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杨云凤又和袁县令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当他转过身时脸上的笑瞬间展示，只听他冷冷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