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党人文集》：以野心对抗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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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

——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

美国国会图书馆曾经选出“塑造美国”的88本书，而《联邦党人文集》正是这些在美国社会最具影响力的著作之一。这主要由美国的开国元勋亚历山大· 汉密尔顿、约翰·杰伊和詹姆斯·麦迪逊三人发表的一系列论文文集，被誉为美国宪法的“圣经”，而托克维尔也曾在其《论美国的民主》中说，《联邦党人文集》是一部好书，尽管它是专为美国而写的，但亦为全世界的国务活动家所读。

这本著作讲述了美国的开国元勋如何抨击现行松散的邦联制度，论述联邦之于邦联的优越性，强调大国善治，推崇大共和国的优越性，追求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联邦政府以保证国家的秩序和利益，而又为了使这个强有力的政府不会对人民的自由造成侵犯，因此殚精竭虑地设计了一个制约权力运作、维护人民现有利益的联邦政府体系。

追溯美国建国之初的格局，在独立后的初期，美国实行的是一种较为松散的邦联制度。在这种制度下，邦联的成员实际上是一个个具有主权的国家，而邦联只是由各成员国组成的松散的国家联盟。他们没有统一的、强大的中央政府机构，而邦联政府又没有征税权和外贸权，对内没有权威，对外不能保持一致，各成员不受邦联政府的管辖和控制，各自有各自的宪法、政府、武装和法律等，邦联运作一片混乱，这种体制被麦迪逊形容为一个“头脑听从四肢的怪物”。1787年马萨诸塞州爆发谢司叛乱，成为美国制宪的导火索，以汉密尔顿等为代表的联邦党人开始寻求制定新的宪法，改分散的邦联为统一的联邦，把13个主权国家合并为一个主权国家，把美国从一个邦联式的政治实体转化为一个民族国家式的联邦，构建一个统一并且有效的政府，进一步提高中央政府的权威，加强联邦对各州的影响和控制，维护国家的统一和利益。

在构建大政府的同时，又由于天生对大一统政府的恐惧和出于对人性的不信任，美国人认为大一统政府的构建以及联邦政府权力的掌握和权威的扩大会对人民的权利与自由造成威胁，权力必然导致专制和腐败。

联邦党人的核心思想就在于既要使国家权力有效运转，又要使国家权力不被乱用。因而，《联邦党人文集》从人性恶的角度出发，认为人生而贪婪又具有野心，假如人人都是天使，就不需要任何政府了；假如统治人类的都是天使，就不需要对政府进行任何外在或内在的控制了。人性的固有的弊端就在于不容异己、不顾其他公民利益和整个社会的长远利益。人性本恶，如果缺乏必要的限制和约束，就会滋生野心、贪婪、私仇和党派斗争。

针对这种情况，麦迪逊曾说，野心必须用野心来对抗，野心的存在只为利益，拥有野心的人如果掌握国家权力而不对其加以约束，则人民就会陷入危险之中。而权力本身就具有一种侵犯性质，如果冲动和机会巧合，我们深知，无论道德或宗教的动机都不能作为适当控制的依据。如果所有权力集中在同一些人手中，必然会造成权力的滥用和暴政，这是人类社会普遍的政治规律。

因此，要有效控制大政府，就必须用野心对抗野心，权力约束权力。

野心必须用野心来对抗。而这种对抗需要建立在同等水平上才有价值，权力要在制约中达到平衡。为防止把某些权力逐渐集中于同一部门的最可靠办法，就是给予各个部门抵制其他部门侵犯以及相互间监督、制约的必要权力和法定手段。

虽然，用这种方法来控制政府的弊病，可能是对人性的一种耻辱。但是政府本身若不是对人性的最大的耻辱，又是什么呢”？当无路可退的时候，以野心对抗野心，虽然丑陋，也许是必要的辅助的自救手段。

对人性和权力不信任，为了避免出现专权和腐败，保障人民的自由和利益，维护社会秩序稳定，主张野心必须用野心来对抗，因为人性贪婪，没有人能做到无私，要控制政府，防止政府暴政，避免独裁者的产生，就要通过有效的制度构建，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塞缪尔•亨廷顿曾说过，“当一个美国人在思考建立政府的问题时，他所想的不是树立权威和累积权力，而是限制权威和分割权力”。基于对人民的尊重以及对人性的洞悉，同时对权力的强烈不信任和对手握权力的人怀有警惕心理，认为，有野心的人掌握了国家权力，如果没有必要的监督和约束，权力很容易失去有效的控制，人民往往处于最大的危险之中。

正是由于这种对人性深刻洞察，对权力心怀恐惧，因而在制度设计和政府的构建中，强调对权力的约束，主张权力分立，互相制约以达到平衡，以防止权力的滥用对人民自由的侵犯，以野心对抗野心，以权力制约权力。

因此，美国致力于在制度设计中有效地制约权力的实行。在强调建立统一的联邦政府的同时，又赋予各州相应的权力，中央与地方相互制约，此外，立法、司法、行政三权分立，以权力制约权力，保证司法独立，主张权力制约、杜绝人治、对人性的不信任、构筑制度、用制度来运行社会。

美国先贤的智慧令人深深折服，在讨论国家治理上，把自己的私欲与国家的运作联系起来，本着对人性深刻的了解、对政治体制的洞察，以及对权力的时刻警惕，设计了国家最宜适用的制度，并借这种制度制约权力、保障民主，排除权力滥用对政治的干扰，防止专制的枷锁，使政府的力量成为保障自由的不可缺少的力量。

这一帮开国元勋，富有学识、自信又具有理性，既有远见卓识，又能脚踏实地，从美国的实际出发，从全民族的长远利益出发，基于对人性的客观了解，对权力的高度警惕，制定出分权与制衡的权力运行规则，有效制约权力行使，防止权力滥用，促进了民主与自由的发展，使美国一直保持着政治、经济和社会的稳定。

也许，美国之所以成为美国，就在于其独立的精神和自由的思想，并且能将这种思想与精神赋予它的民众，令他们保持信仰，坚守信念；同时，强调制度的设计来约束权力的行使，构建了一个现代民主国家，发展资产阶级民主，开创了一个新时代，并且使美国一直保持着自由与繁荣，成就了美国两百多年的光荣历史，并为世界范围内的民主与法制建设提供了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