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安上电灯时,我都十多岁了,之前夜晚照明靠的都是煤油灯。
那时,大人们白天下地干农活儿,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编筐织篓、缝缝补补的。现在想想,在煤油灯下做活儿,该是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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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煤油灯的年代,没有电视,也没有更多的娱乐,黑灯瞎火的夜晚真是无聊极了。时常,月上柳梢时,我还会想到跟着大孩子一起藏猫猫的情景,躲在漆黑的角落里,不能出声,默默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生怕被逮到了。
夏日没有月亮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听鬼故事。记不清多少回,蒙着头,像躲在桑拿间一样,闷出一身汗来,用手捅出一道小缝隙,战战兢兢地透透气,可谓过早地体验到了“痛并快乐着”。
2
六七岁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躲在广播喇叭里,又说又唱的?
好奇的我每天盯着墙角的喇叭,满脑子打满了问号,总想看看喇叭里面会说唱的“小人儿”。
晚饭后,听到喇叭里在唱歌,决定一探究竟。便光着脚丫,蹑手蹑脚的来到喇叭下面,生怕惊扰了那个唱歌的人。
就在我伸手去拿埋入墙角的地线时,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流遍了全身,我下意识地松开那根铁丝线,后来才知道是被电到了,还好是弱电。
3
后来,上小学了,开始跟着大人去看露天电影,露天电影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轮番放映的。
电影的银幕是用两根高高的松木杆子支起的,用四根拉绳把白色的银幕拉紧。等到天黑了,放映员就启动发电机,放映机的灯泡亮起来了,放映员便在银幕幕上找好焦距,我们都管对焦叫“对光”,光对好了,就开始放映电影。
可惜每年这样的电影也只能轮到少数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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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皮影戏就不一样了,几乎每年都能在冬闲时看上几宿。
每场皮影开场前都要锣、鼓、胡琴、唢呐、串竹板等一起响起,农村人说那是“开通”,意在提醒皮影就要开始了。
每天,我都不等“开通”就早早地来到皮影台下,搬个大花篓,坐在上面等着看热闹。
那时太小,根本听不懂吚吚哑哑的腔调在唱什么。每天只是在台下看热闹,看打打杀杀的武戏,热衷于攻城破阵的厮杀和降妖伏魔的决斗。
即便什么都不懂,几乎夜夜都看到把影卷扔到屏幕上,才恋恋不舍的随着散场的人群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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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上了初中,就变得有趣多了。正月到处追秧歌,晚上还能看秧歌队唱的“棉花唠”。
“棉花唠”也叫“大口唠子”,是农村自编自演的地方评剧。虽说“唠子”没有专业的导演,但传承下来的步法身段,唱腔韵板并不逊色于城里的评剧。
整个正月,会唱“唠子”的都闲不下来,一个村挨着一个村的唱,有时都能唱到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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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农村也能看上大戏。凡是设立集贸市场,都会特意请来城市的评剧团。
唱大戏,搭高台,还用厚厚的帆布严严实实的圈起来,留出三两条入口,为的是买票入场,集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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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说书唱影劝人方。其实,说的一点不假,所有的文艺都是劝人从善、温良做人。所以皮影戏、评剧和“唠子”在农村唱了几十年,一直潜移默化地教化了几代人,农村人变厚道了,也变善良了。
直到现在,老家的孩子还唱着那个年代的儿时歌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看大戏……
每每听到这样的歌谣,我都会找回许多幼年快乐的记忆,似乎我的幼年离我并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