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那是三年前的秋天，我正处于紧张的考研复习时期。天气逐渐变冷，我嫌弃图书馆里的热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却又不能跑回宿舍接水，便买了一大盒雀巢咖啡，100条装的那种，用咖啡的香味掩盖怪味，顺便提提神。喝完三分之一时，已是深秋，同桌的室友离我而去，与女友在校外租房以便努力复习。晚上睡觉时我梦到了一个长发飘飘身姿轻佻的少女抱着书走到我旁边指着空着的座位问这里是否有人，醒来摸到枕边有一点湿润。我忘记了她的长相，只记得她有双爱笑的眼睛。梦太短暂了。

清晨，独自走到图书馆三楼我常坐的靠窗位置，泡杯咖啡，翘首以待，等来的却是个彪形大汉。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位置，扭头用充满男人气概的声音问我：“没人吧？”我喝了口热咖啡，眼镜上蒙了层雾气，对着模糊的男人点了点头。速溶咖啡，好苦。

苦咖啡还剩一半时，那个男人消失了，那个座位空了一天。第二天上午，阳光格外的好，我在南京三年半，第一次觉得冬天的太阳是如此的温柔。喝完一杯咖啡，觉得不再那么苦涩。心情大好的我又去泡了一杯咖啡，回来时发现旁边的座位上又多了一个人，白色的羽绒服，过肩的黑发扎成马尾，露出雪白的额头，小小的脸上架了个大眼镜，纤细的双手整理着书本，是个少女。阳光洒下来，她的睫毛闪着光。我深吸一口气，坐回座位上，她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没人吧？”我喝了口热咖啡，眼镜上蒙了层雾气，对着模糊的少女点了点头。速溶咖啡，真甜。

那天后，我的同桌便一直是她了。学习之余也会聊聊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年龄、籍贯、专业，知道了她的洗发水牌子、口红色号，知道了她的睫毛不是假的。每天我都会帮她泡杯咖啡，她庆幸遇到了一位绅士，帮她接水还提供免费咖啡。有时候会偷偷看她，被她发现会笑着打我一下，督促我好好学习，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像梦里那双一样。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早上起来枕边都有一点湿。直到有一天，我上铺的兄弟告诉我，他晚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我在笑，一边笑一边吸口水。他戏谑的看着我，质问我是不是在做春梦。我很清楚我的梦并不那么香艳，但那些梦总让我觉得很模糊。香香的咖啡喝完了，考研日到了。

考研结束后，她消失了，就像那个男人一样那么突然。我疯狂的找了一整天，得到的是杳无音信。之后我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依旧每天去图书馆三楼那个靠窗的位置，泡杯咖啡，写写论文看看书，直到毕业。毕业后的日子，渐渐戒掉了咖啡，渐渐隐藏了记忆。

前段时间家里安排相亲，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点了两杯咖啡，开始了尬聊。女方有双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很甜。她说她没喝过现磨咖啡，觉得和速溶咖啡也差不太多。我喝了口热咖啡，眼镜上蒙了层雾气，对着模糊的女人点了点头。速溶咖啡，什么味道？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第二天，枕边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