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的愛

每當回憶話及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似乎總摻合著痛苦的意味，就像張愛玲三十年前的月亮一般，隔著年月歲歲的辛苦之路，即使再美的月色不免也都帶點淒涼。我深受馬塞爾普魯斯特的影響，覺得既然不能擁有，那就做到不要忘記。而歲月流逝，一切都消失殆盡和現在又有何區別，不過是繼續丟掉，直到在生命的終點閉上雙眼。

少女的感情就像是剝洋蔥一樣會讓妳物理性的流淚，曾經發生的事，對面的臉孔，他的語氣音調甚至是每一個動作時的神態我都了熟於心。一遍又一遍將故事的每一幀都定格成畫面，有些羞恥地不敢再面對這個世界。接受不了這個世界的現實對幻想的衝擊，接受不了囿於過去走不出的自己。為腦海中每一個畫面去配台詞，打磨拋光自己的筆去讓痛苦來的更加真實。痛和存在是一同來感受生命的，有時候甚至有些病態地逼自己在深夜痛哭，慢慢地就開始貪嗜目光沒有焦點地發呆，變態地喜歡發狂之後更深痛苦的體驗。三年前，也許更早，距離就從一千四百多公里開始以光年的速度在擴大，諾大的城市，我尋你不見。你丟掉了我們唯一的聯繫，我感覺自己像個小偷，總想帶著你的牽掛，只是我偷不到。

後來，我去找過你，我總有個執念，在生日的之後，在你的城市與你相遇，我們就言歸於好相擁不棄。我在明珠塔下的旋轉餐廳，在黃浦江邊，在外白渡橋，在所有我認為的上海地標建築上等待，站在最有可能被你看到的地方等待。直到外灘的鐘聲響起，直到我在旅店的床上蒙頭哭泣，我終究是找不到你。春去秋來，掃不去的還是上海的雨帶給我的陰霾。畢業了，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不想就這樣甘心，我放棄了工作準備考研，我想生活在一座城市，再見會不會哭泣，而你又會牽著誰的手和我說「好巧」。巧的是命運，不巧的也是命運，最不巧的，是我。

八年前在一起之後，我已經從「媽媽的乖乖女、老師的好學生」的座位上摔了下來，我沒有後悔。七年前的分手，頹靡不振，後來是帶著搏完就去找你的心情挺過了高考。三年前的重聚之後的分手，已經再也找不到任何鼓起勇氣的藉口，因為我知道，我們已經結束了。再也不會有什麼可能讓我們重新開始，沒有了，曾經糾纏著的兩根線，被剪斷了。只是抱歉，我還是想去找你，哪怕只是在你居住的城市，各自相安。我還是期盼著有一天能夠徹徹底底死心，能被你無情地侮辱，讓我低在塵埃裡。不然，我永遠都會找錯自己的方向，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你，誰的名字還會那麼動聽。這三年，我把保留你的紙條全部都撕了，只是那條手帕還在，那個八年前的聖誕夜，已經被你忘記了的蘋果蠟還在。從家到高中宿舍，再到現在，蘋果蠟跟著我始終沒有點燃。

我想再下一個聖誕，讓我的愛隨著蠟淚在火焰中的流淌一併消失。那時，我就輕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