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不愿丢弃的毛衣

        准备过年了,家里浆洗浆洗,整理整理,那是年前的习俗。我整理衣柜时,不经意间又翻出了那件烟灰色的毛衣,同时也翻出了我的陈年记忆。

        记得那是1988年春节前的事了。因为我和妻子都是农家子弟,经济并不宽裕,所以结婚时我也没有一件像样的毛衣,腈纶衫凑合穿。五月份儿子出生后,经济上有所缓解,妻子也没和我商量,在元旦节里,到悦来镇供销社里买了一斤二两烟灰色的纯羊毛粗绒线。十八元一斤啊!我说:花了半个月工资啊!买这么贵干啥?她说:纯羊毛的不起球,耐穿,又不是天天买的咯!

        儿子熟睡了,我双手绷着毛线,妻子把毛线绕成球,下面是她的事了。妻子在墙上的挂历上找到了除夕那一天,做上了一个醒目的记号。我说你想赶在春节前编织好吗?她说是的,婚后每年过年都想给我织一件毛衣,今年一定要实现。我听了心里暖暖的,不知说什么为好,说声谢谢?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给了妻子一个深情的吻。

        白天需要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她还是班主任,还有孩子牵累,是没有空余时间的,只有等晚上孩子睡了,该做的事也处理完了,才从纸盒里找出织了半拉子的毛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着书,她全神贯注地两手握着棒针,牵引着毛线,绞来绞去开始编织了。有几次,我一觉醒来,她坐在被窝里还在织呀织。我寻思,她是横下心要送我这新年礼物了。可不是吗?“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杨白劳倾其所有,过年了也要给女儿送上新年的祝福,因为新年是新的起点,可以燃起新的希望,期望明年会更美好。她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在万籁俱静的冬夜,煤油灯的火苗在跳动,看着她映在山墙上的单薄的身影,生着冻疮的手上手指还缠着胶带,听着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听得见的棒针碰击声,我心中涌出一股爱的温热,还有一丝生活艰辛的苦涩。

        除夕夜,毛衣的一个袖子只有几寸没织好了。远处,祈求新年财源滚滚健康快乐的爆竹声彼此起伏,我的毛衣终于织好了!妻子忙不迭的叫我脱下外套试穿,正合身呢!看着妻子开心的笑脸,几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我,穿着带有妻子体温的新毛衣,一股暖流夹带着妻子浓浓的爱意传遍了我的全身,无疑,这时候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说什么呢?需要说什么吗?唯有再给此时最美丽的妻子一个深情的吻。

        那件毛衣承载着那个年代的欢乐与艰辛,陪伴着我们一起走过了激情满怀的青年,不堪重负的中年,如今是颐养天年了。那件毛衣,饱含了妻子对我的爱,那是她的心血和情丝编就,几十年过去了,毛衣的颜色和光泽已经褪去,却它包裹着的温情和温馨依旧。穿着那件毛衣过的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我能把它丢弃吗?

                                2018.2.2

一件不愿丢弃的毛衣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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