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秋

真正入秋，不是日历上的标注。现在天道失常，该热不热，该冷不冷倒成了常见。立秋而气闷，白露仍燥热，难道要延续酷暑，抵制秋爽吗？

这阴谋不能得逞，这里又不是东北西北，有冬夏而无春秋。虽然物候变化已经使四季已经没有先前的分明，但春日塬上花，秋天雁排云，童少年对长空和大地的感觉到中年也没有大变。

这些天已经有了秋的气象。人心也开，心底滔滔。沉住气言说和想象，怎么也不算过分。

云散云薄天远，风轻风凉气爽。抬头穷目，想把天看穿。没有一丝云的时候，天似远海，如巨湖，空空而不肤浅，浩浩更显浑茫。人的胸怀和想象，怎么能超越天的启迪？天庐下的子民，该是何等幸运和宿命。天无际涯，人心再大也有涯。那些说无涯的人都说了假话。

坐在高处放眼，远近的州府山川尽数收罗。坡上小村，山前古寨，都规规矩矩排列着。老秀才们感兴趣这村落的古时渊源，或者攀附上哪个名人的无比荣光。 其实历史早就是风过无痕，人再多情也无用。辛辛苦苦讨生活，耕读传家也不错。改换命运，开拓前路，就靠当下你的血汗奋争，古人是帮不了半点忙的。

也感到了人的渺小可怜。百里山川，多少人众，来世一趟，彼此知道的能有几人？如我独坐高处远望，想着乡亲，感念他们生活的能有几个？三千年前如此吗？三千年后如此吗？不多想，又是苍茫和感慨了。

走下山去，两山之间是一河潺潺。河比夏日清，所以显得浅，因此能看远。泥沙澄清，水清如刚从地河出来 ，趴下去长饮应该没事的。游鱼碎石，水草藤蔓，虾米贝壳，他们也是小小的水世界呢！我想一滴水的由来，它入河后的命运，想托起巨舟的可有它，大浪奔腾可有它？滴水通海，一地天涯，我脚下的寸土哪里能断了和这世道的关联？

我脚下的庄稼几乎收完，远处有人可在田里干活和收获？那些村镇的良田被辟为工厂，厂房里高鼻深目的老外来为本村小学毕业却钱财滚滚的张三打工，他的三个孩子的重压让他不敢懈怠。他吃工人食堂住工人宿舍，偶尔也会到厂后的山坡上和放羊的老汉说话。村子十里外的小城，发了财的煤老板在和中介商量，想把他不爱学习的孩子送到上面打工老外的家乡，接受一下他认为开阔先进的文明。这就是社会人生，世界一同吗？

秋将更深，我喜欢满目的落叶萧萧而下，那和春天万木争发一样的壮观，只不过质地不同方向迥异。落叶有生命，它们也许就化作新的形态，一冬蛰伏后春雷炸响，它们就得了命令般涌向草树的根部，再抵达枝头化成花叶，生命以另外的方式完成了回归和突围。

 天高正远秋，多好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