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城市的晚安与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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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点三十五分,中转的飞机降落在江北机场。离飞往普吉的航班还有六个小时,于是我选择了在机场的候机厅停留几个小时。

候机厅里的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多一些,躺椅上三三两两的人,或聊天,或已呼呼入睡。拖着行李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排相对空着的座位,于是在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旁边坐了下来。

男生在我坐下没多久,便起身离开,在充电口附近转了一圈又默默的坐了回来。余光中男生看了好几眼我硕大的充电宝,却一直没有开口。

“你需要用充电宝吗”,我从耳朵上拿下耳机,没忍住先开了口。

“嗯,可以借用你的吗”,男生的声音干净而又温和,我将充电器递了过去。

“你也喜欢周杰伦?”男生盯着我还未黑屏的手机屏幕顺口问道。

“嗯,从初中时就喜欢他”,我回答道。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对于有相同爱好的人来说,熟络起来总是那么轻而易举。他告诉我他叫徐铭,我们从爱好聊到了工作,聊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直到漫漫长夜终于压低了我的眼皮,我沉沉睡去。

机场的冷气远比我想象的低,我努力用自己的裙子包裹还露在外面的腿,寒意还是依旧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他依旧未睡,正在看书。我俯身搓了搓自己有些冰凉的腿,懊恼自己只带了夏装,心想着自己会不会在机场做个冻死鬼。

于是准备起身活动一下,暖和暖和,却感觉座位上有些许不对。心里有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起身之后的结果验证了我的担忧,大姨妈错乱来袭。我立在座位旁边,纠结着该如何处理。

“需要我借外套给你吗”,徐铭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异样,抬头的瞬间发现了尴尬的场面,顺手脱下了外套递给了我。

我匆匆拖着行李箱赶往了卫生间,只是看着行李箱里一条条短裙,我内心几近绝望。换好衣服,努力平复了内心的羞愧,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你还好吧”,徐铭简单的一句问候,我的脸却已经红到了耳后根。

“我没事”,我并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尴尬的场面,只得匆匆一句敷衍,假装要继续睡去。特殊时期,体质也变得有些脆弱,靠在座椅上很久都没有睡去,感觉机场的冷气快要将我冻的送上西天。

下飞机的时候,路过的商铺都已经打烊,不然还可以买件厚的衣服救急。在座椅附近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生。我大概是脑袋冻糊涂了,抑或是已经困得不清醒了,在徐铭还我充电宝的时候,向他寻求帮助“你有多余的裤子可以借我穿一下吗”。

徐铭诧异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着装,便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行李箱里整洁的程度,让我很是惊讶。

“这条女生穿着应该不会很奇怪”,徐铭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黑色的运动裤递给了我。看到黑色运动裤的那一刻,我觉得徐铭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迫不及待的准备套上。许是这太阳般的温暖,让我在最后一刻清醒,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才不至于丢丑如此。

卫生间的镜子把徐铭的裤子照的清清楚楚,除了有些长以外,我穿着确实不显得怪异,我的内心有些暖洋洋。可是想到晚上的种种,大概我在徐铭的印象里成了一笔难忘的笑话。

我低着头又一次回到了座位,“谢谢啊,不过你是不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么奇葩的女生”,我不死心的想知道徐铭对今晚的事的看法,准确的说是对我的看法。

“确实头一次遇到,但挺逗的”,徐铭的回答让我抓不住头脑,逗,对于一个女生是褒义还是贬义,我说不上来,可我似乎看到他对我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笑意。想到这,我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毕竟看一眼少一眼,以后茫茫人海,难再遇到。

徐铭一夜没睡,我却又睡到酣畅淋漓。天亮的时候,保洁阿姨一嗓子吼醒了沉睡的我们,我跟徐铭要了电话号码,告诉他回国将衣服还他,徐铭说了句不用了,但还是将号码报给了我。我在卫生间做了简单的梳洗,出来的时候徐铭已经不在座位上。

我的目光在视线范围内搜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他的踪影,我们没有告别。

看了一眼时间,离登机时间已经很近了,我匆匆跑去办好手续登机,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我准备关机,却意外的发现,有一条短信息,“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不要太轻信别人,祝我们普吉行愉快”。

我没有回复,想着下飞机后,当面道谢,只是我等到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快散尽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徐铭的身影,原来萍水相逢不过如此。心里有一些失落,以为会相见的人,其实不曾有约。

普吉岛的天气阳光灿烂,果然没有辜负度假圣地的盛名。我拖着行李箱沿着海边一直走,直到头顶的阳光快要把我照晕过去,才发现腿上依旧穿着徐铭借的长裤。萍水相逢的温暖过于深刻,以至于我在普吉岛的几天,无论是在海边漫步,还是在骑着小摩托在沿海公路穿梭,我总觉得徐铭的身影似乎就在一侧。

我总是用力的回头,却看不到任何踪迹。独自旅行的感受原来这么孤单。

几天后,我乘着凌晨的班机回到了上海。清晨的浦东机场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一夜飞行却没觉得疲惫。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了手机,想着要不要发条消息给徐铭。犹豫来犹豫去,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编辑消息。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肩膀上却被拍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清洁阿姨赶我走,起身,也没回头便向机场出口走去。我站在机场出口,等着机场大巴的到来,一个身影并排站了过来。路过的车窗上,映衬出站着的两人,转头看到徐铭的那一刻,我兴奋的差点要撅了过去。

徐铭略略笑意的脸,趁着清晨挤进来的阳光,美好的不像话。

“你也今天回来”,我笑着对他说。

“嗯,因为你今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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