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叫什么?
求伯君。
您是哪个公司的?
……我哪个公司都不是,我退休了……
哦?那您以前从事什么行业的?
我就是写程序的。
产品是什么?
……产品……有一个小小的软件,叫WPS。
——2017年,一个IT媒体记者于西安“全球程序员节”所见
如果现在有人跑到我面前,说,有这么一个人,3岁话都还说不清就会背九九乘法表,5岁还没上学围棋已经有业余五段水准,WPS是他写的,雷军是他徒弟,他是站长的时候,马化腾、丁磊还是网友一个……
不好意思,小说看多了吧。
但是,放到50年前,这个人设我是相信的。
01
1980年高考, 在班主任的建议下,16岁的求伯君报考了国防科技大学的系统工程与数学系,以数学满分的成绩考入。
这一年,比求伯君大8岁的张旋龙正在香港准备接手父亲的金山公司。
香港的繁华,从浙江偏远山区走出来的少年求伯君是想象不到的。在他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为了让家里孩子上学,母亲拔草养兔、挖野菜,甚至讨饭都干过。
于是,读大学以前,求伯君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计算机,事实上,在80年代,普通家庭甚至一些单位都是没有这样“最为尖端的高科技”。
但是,系统工程的专业课少不了和计算机打交道,于是求伯君成了图书馆的常客。
次数多了,他发现,每次借书都靠图书管理员的手动操作,输入ISBN号码、借书日期、图书信息,老是要排队。
这效率也太低了。于是,他想:能不能写一个电脑程序,实现扫码自动录入借还登记的功能?
有空的时候就写一写,写写停停。
几周后,一个以小型机为主,几十台终端为载体的借还系统就出来了,这个系统为求伯君小赚了40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可以买上40多斤猪肉。不仅如此,还登上了长沙日报,“一个学生研制成功国防科大图书馆管理系统”。
80年代大学毕业包分配。因为成绩优秀,求伯君直接被分配到了河北省石油部物探局某仪器厂。
在厂里的日子有些无聊,计算机仍是个稀缺物件儿,平日的工作也无非就是摸摸电脑,录录数据。
在录入过程中,求伯君发现了系统的一个严重缺陷:在汉字的录入时,必须要等到一个拼音的对应字符全部出来,才可以输入第二个字符,这导致录入速度相当的慢。
他又想:我能不能在这个程序里加上一段代码,在第一个字母键入的情况下,只要键入了第二个字母,就立刻停止对前字母的字库索引,改为显示字母组合的拼音对应的汉字。
他自然是能的。
这个年轻人一下子就成了厂子里的“香馍馍”,也让他有了更多机会去学习偏门的仪器知识。
按照这样的轨迹,求伯君应该在河北继续打拼,或许会成为厂长,或许寻思自己创业……
02
做程序员的人,大概骨子里有种执拗,通俗来说,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但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难以捉摸。
在河北工作的第3年,他情窦初开了。爱上了一个从深圳大学过来实习的姑娘。青春活泼,带着少年人的鲜活和所有美好。
但是羞涩让他不敢表白,看着姑娘在几个月的实习期过后,南下回深圳了。少年的心思也跟着去了。
纠结、辗转之后,他做出来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去深圳,找她!
大概英雄的崛起都带有一定的传奇色彩或是浪漫情节。
求伯君一心要南下去深圳谋发展,找心爱的姑娘,路上却一波三折,最后被张旋龙看上了。
从河北到深圳要先去北京坐火车。
1、一个老同学听说了,说:兄弟,正好顺路,你先来我这里,玩几天,有空顺便帮我把打印机修一修。
结果,这一顺路,就在老同学家修了9天的打印机。
当时的针式打印机,主要打英文为主,汉字嘛,只能打出来简单的字形结构。这9天,求伯君写出了24×24点阵字模集的汉字打印机驱动。
好了,打印机修好了,要奔去深圳了。
2、到了北京,先和大学同学聚一聚,席间,求伯君不免得意亮出8份驱动,9天的成果,牛b了。
结果,一个在中关村发展的同学看出了价值:老同学,中关村有个四通公司,刚开发出一台新型打印机,但是却没有合适的打印驱动,我看你这个行!
于是,这套驱动被四通2000元买下版权,分10月付清,实际支付500元。转头,这份驱动以500元一份的价格,在1个月内卖出了600份。
当然,求伯君是不知情的。他想着,钱也有了,是时候奔去深圳了。
3、火车站和准备老朋友挥手告别,结果四通公司的人找上门:诚邀你加入我们公司!
???
按理说,深圳还有理想和追求,求伯君并不准备接手这个突来的offer,但是,四通的人说了:我们明年就能把公司开到深圳,到时候你直接跟过去,工作也有了,岂不是更好?
于是,他最终还是留在了北京。不过,到了1987年,深圳四通成立,求伯君立马就收拾了行李一心南下,被总部的人一拦再拦,干脆一封辞职信递上去,老子不干了!
没办法,四通妥协了,调!但是“建议沈总与王总陪同一并调往深圳。”可惜,这场“截胡”截来的缘分还是很快断掉了。
求伯君负责的是深圳运营部,但是他根本没有心思赚钱,就想着做软件。这时候,张旋龙出手了。他向求伯君许诺:来金山,我让你专心搞软件!
一拍即合,两厢情愿。
事实则是,张旋龙盯上求伯君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四通汉卡出来的时候,张旋龙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金山早前有一批机器出了问题,“香港一个50人的团队蹲了三个星期都没搞定,结果被这个(求伯君)毛头小子轻松就搞定了!”准确来说,是一个晚上就搞定了。
下海时间早,算得上“老江湖”的张旋龙有自己的野心:做出自己的软件,才是卖自己的技术。但总是卖外国的东西,就始终是个代理,是老二。我想当当老大!
求伯君,就是他的良将。
03
1988年,张旋龙在深圳,给求伯君租了个酒店,深圳蔡屋围酒店501房间。
带着一台386电脑,求伯君开始闭关写代码。只要是醒着,就不停地写。什么时候困了,就睡一会儿,饿了就吃方便面。
一年零四个月。
期间,求伯君生了三次病,第一次肝炎,第二次肝炎复发,第三次又复发,每次住院一个月到两个月。第二次肝炎复发正是软件开发最紧要的关头,他就把电脑搬到病房里继续写。
开发之苦不是病魔缠身,不是身心憔悴,而是孤独。“有了难题,不知道问谁,解决了难题,也没人分享喜悦。”
1年零4个月后的1989年9月,求伯君在医院里敲完了12万2千行的最后一个代码。从此,中文处理的WPS1.0横空出世。这一年也被命名为“中国软件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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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的WPS汉卡一出,一年就卖了3万套,一套2200块钱,注意背景,这可是在90年代初,绝不是小钱。这一笔,也让金山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而被汉卡折服的人,还有雷军,他一下就被震撼到了。于是,两个星期基本没怎么睡觉,在这个版本的基础上做了增强和完善。并在一次会展上,对着偶像递出了一张名片。
1991年的冬天,北大南门长征饭店,求伯君请雷军吃饭,想让他加入金山:“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想一想,明天中午到燕山酒店来找我。”
一个不眠之夜后,雷军包袱款款地跟着求伯君离开北京,去了珠海。
1992年的时候,香港金山却与方正合资了,变成了方正香港公司,又于1995年在香港上市。张旋龙却没有忘记求伯君这个大功臣。
他把软件分拆出来,交给了求伯君,并且让求伯君在珠海新成立一个金山,还在珠海为他买了一套价值200万元的别墅,作为奖励。
1994年的时候,有一个由爱好者们自行搭建的通信网络,叫“惠多网” 。珠海站长叫求伯君,当时,北京的站长叫雷军,福州站站长名叫王峻涛,还有一位叫马化腾的网友,一个宁波的电信局工程师,虽然还没有成为站长,但也在帮助惠多网网友交换信包,他的名字是丁磊。
04
1995年,是一道坎。英雄也会被一分钱难倒。
研发者雷军回忆:“那一年,我失去了理想”。
耗时近3年,金山的盘古组件未能复制WPS的成功,半年只卖出2000多套的糟糕表现让很多员工心灰意冷,更别提打败微软的Word。
求伯君趴在BBS里,疯狂给站友们发了300多封信。
盘古耗尽了他所有的积蓄,为了继续开发WPS97,他卖掉了张旋龙送给他的别墅,只筹集到200多万。
微软曾开出75万年薪的条件试图挖他,但是他拒绝了,一意孤行,像侠客一样持剑站到最后。
当时,谁也没想到,两年后,当盖茨来华时,求伯君会被请进央视演播室,和盖茨大谈WPS与微软的Word抗争之路。
是的,他又成功了。
1997年8月,新版WPS97面世,公开挑战微软,上市2个月,卖出1.3万套。求伯君底气十足,“我不反对大家用Word,但也请你试一下WPS97。”
这段时间,求伯君在中关村随便吼一嗓子,立马会围过来1000个粉丝,毫不夸张。
33岁的求伯君,仿佛极尽辉煌。哪怕到了现在,他的每一段经历都被奉为传奇,成为英雄成长的故事。
36岁的他是2000年CCTV十大经济人物最年轻的得主。
2001年,马化腾自己也不清楚QQ的盈利点在哪的时候,据传马化腾找到了求伯君,请求金山收购QQ,被拒。
他从来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会迷上网络游戏,算是最早的一批游戏“人民币玩家”,甚至在在chinajoy会场上坦承:当年玩游戏上瘾影响了家庭和健康。
他还喜欢航空活动,拿了私人飞机驾驶证。
2005年,正式拜入武当三丰派门下,成为武当三丰派第十三代内家拳传人钟道烛道长俗家弟子。后来在金山投资的武侠古装剧《剑侠情缘藏剑山庄》中,还主动客串了一把“剑圣”。
2011年,46岁的求伯君宣布退休。
或许,就像他说的 “我是属于潇洒型的人,不太愿意纠缠于繁琐的事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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