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蝇的非正常死亡

深秋的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地摊开在会议桌上。

窗外,密集的草坪居然不合时宜地呈现着一片绿油油的颜色。

会议还在继续,老板钱总依旧霸占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话语权。

或许因为被明媚的阳光温暖着的会议室温度较高,有只苍蝇‘嗡嗡’着顺着门缝儿飞了进来,掠过满刚的头顶,径直落在了小张的耳朵上。小张缓缓地摇了摇脑袋,于是苍蝇起飞,又降落在了小张面前的会议桌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的边缘上。小张的右手就放在那个本子上。

此时,老板钱总继续宣泄着对所有员工的不满。

小张的眼睛依然注视着老板,但是他放在笔记本上的右手缓缓地将手指弯曲,收拢,成握拳状,然后用大拇指的指肚按住中指的指甲盖,大拇指和中指同时用力,绷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然后,小张的视线从老板的脸上慢慢地移到苍蝇身上。苍蝇并没有察觉到危险。背对着小张绷紧的中指,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悠闲地搓着两只前爪。

仿佛相控阵雷达已经将目标牢牢锁定,导弹即将发射。

就在小张的视线从苍蝇身上回到老板的脸上时的刹那间,那根紧绷到极限的中指突然弹出,苍蝇毫无准备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弹飞了,在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之后,重重地摔落在宝娟面前的一张对折着的薄纸上。

苍蝇背靠薄纸,四脚朝天,不对!是六脚朝天,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拼命震动着翅膀,以图翻过身,逃离险境。但是,苍蝇的身体刚刚遭受了重创,估计多处骨折,尽管它拼命震动翅膀,扭动身躯,就是翻不过来,身体只是不停地在纸上打着转。

由于那张纸很薄,又是对折着的,托住苍蝇的一半恰好悬于桌面之上,苍蝇翅膀的震动引起了纸的共振,并在纸下空间形成了一个音场,于是被放大了的“嗡嗡”声此起彼伏。

钱总停止了讲话,吼道:“谁的手机?老跟那儿震!要么挂一下,要么出去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子,继续他的宣讲。

宝娟伸出手迅速抖了一下那张纸,苍蝇得以借力翻身,同时奋力扇动翅膀,在原地低空盘旋了一圈之后,竟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但此时的苍蝇已如强弩之末,不一会儿便没了力气,急速下坠,又赶紧强打起精神,以滑翔姿态迫降到了老板钱总的茶杯的口沿上。

苍蝇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观察老板的反应。老板并没有察觉,继续口沫横飞地宣泄着他的不满。

苍蝇松了松紧绷着的神经,暗自庆幸。

正所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此时坐在老板左侧的总经理秘书博伊正在百无聊赖地抠着鼻屎。她忽然发现了茶杯上的苍蝇,随即从鼻孔里拔出手指,敏捷地抬手一扇。

苍蝇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自知在劫难逃了,便不做反应,任凭那只手在它的视野中逐渐变大,它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那里有它温暖的理想和激昂的青春。那是它儿时的乐园。 

当苍蝇的蓝天被那只大手填满时,它被气流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茶杯里。

紫砂茶杯不透光,里面很黑,里面很冷……

此时,老板钱总依旧满脸怒色地说着,“我虽然说过,会给你们时间。但是,我不会永远给你们时间。记住我这句话。散会!”

随即他抓起茶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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