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孤,必有邻——读《苏东坡传》后记

  阅读此书,时读时辍,始于春,止于夏,综计前后,行将三月。读罢此书,我想这句“德不孤,必有邻”用在苏东坡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年少时便才名远播,虽因欧阳修之故未得状元,但实有状元之才。金榜题名,春风得意,一时风光无限。然而好景不长,后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写诗讽谏朝廷,于是被敌党小人缠上,活生生被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因一起“乌台诗案”被捕入狱,幸而有太后庇佑不至命丧监狱,出狱之后屡遭贬谪,先后被贬于八大州。一生漂泊,居无定所。

    但苏东坡何许人也,岂会因此消极堕落?他为人所熟知的除却一身才华,便是他那独特的人格魅力。林语堂先生曾在序言里这样评价:“苏东坡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实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假道学的憎恨者,一位瑜珈术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心肠慈悲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他认为苏东坡比中国其他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智能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正如耶酥所说“具有蟒蛇的智慧,兼有鸽子的温厚敦柔。”这真是对苏东坡最为精妙的概括。

    即使他屡次被贬,却也仍然时时关心民生。他用他的行为表明他确实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被贬谪黄州时,对当地百姓因贫穷而杀死婴儿的情况甚为惊骇,写信给太守,呼吁制止杀婴。元佑七年,南方洪灾,百姓衣食无依。而因为青苗法的关系,他们还背负重债,债主是朝廷。东坡亲眼看到这种情景,夜不能寐,接连七次上表太皇太后,请求宽免贫民的债务。还有诸如:修水利,建医院,舍药方,筹资赈灾等。这些都充分展现了他的人道主义精神。

    他曾对他的弟弟子由说:“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在我眼中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此话他并未说过头,在他被贬海南,遇赦回到北方时,知道章惇获罪流放,他给章惇之子复信,“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所增损也。闻其高年寄迹海隅,此怀可知……”章惇迫害元佑党人最厉害,他见苏东坡被贬黄州依然生活得很好,于是就上表皇帝要求把苏东坡一直放逐到海角天涯的琼州(即现今海南岛)。旅途中不准坐船,到达目的地又不准住官舍,东坡不得不结茅而居。而在之后,章惇获罪被放逐。东坡对他的态度是何等的宽容,关切之情,跃然纸上。

    因他伟大的道德精神,所以即使处处被朝廷打压,遭敌党小人排挤,身边却也不乏好友和众多仰慕者。其中有件十分有趣的事,宋代一学者章元弼对苏东坡极为崇拜。他本人长得并无足观,却娶妻甚美。婚后,妻子发现丈夫整夜读苏东坡的诗,对妻子不甚理睬。后来,妻子终于不能忍受,对丈夫说:“你爱苏东坡胜过爱我!好吧,那便休了我吧!”于是,丈夫便把她休了。苏东坡的魅力之大可见一斑。

    苏东坡无论被贬何处,都会受到当地百姓甚至是官员的爱戴,在他被贬黄州时,写下了一首《满庭芳》,其中有词这样写道:“山中友,鸡豚社酒,相劝老东坡。” 可见,林语堂先生评价的那句“百姓之友”很是精确。也曾有官员因为和苏东坡的关系比较亲密而遭到小人的迫害,但这也依旧抵挡不住那些人对苏东坡的喜爱与仰慕之情。

    他曾在《潮州韩文公庙碑》中说:“浩然之气,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矣。”我想,这句话用以评价他同样合适。

      自题金山画像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行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在病逝的前两个月,苏轼遇赦北返,他写下了这首诗,这是他对自己后半生做的一个总结,一字一句,细细读来,未免使人心酸。他入世出世,又出世入世,在宦海中沉浮,遗世而独立。尽管一生坎坷,被贬了大半个中国,但他却依旧乐观幽默,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忧患来临,一笑置之。多年来交友无数,因此行遍天下,便也知己遍天下。这正所谓“德不孤,必有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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