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可及5

大三开始,他们渐渐聚得少了。

衿衿先去香港做了一学期交换生,下学期又在导师的推荐下去美国交流。同时还要准备GRE托福论文推荐信一系列,争分夺秒到连生日切个蛋糕的时间都觉得是浪费。

陆涵除了社团实习,还交了个很嗲很作很粘人的上海小姑娘当正牌女友,天天腻歪乐不思蜀。沈逸程想去美国,但不想再读物理了。他想转行声色犬马的金融业,但物理专业背景要申请国外的商学院有点难。于是他同时报考了GRE和GMAT,还去了一家数据调查公司实习,时不时飞去北京的某个商场数数哪个大牌挂了哪几件衣服。

不食人间烟火的朱歆也开窍了,她了解到原来积分不达标,挂在学校的上海户籍是要被打回原籍的。还有高考只是要去考个试,找工作可是什么都要靠自己的。

朱歆的老家是十八线小镇,父母开着一家五金店,以前还算垄断,后来开的店多了,生意就不咸不淡的。独生女儿谈不上他们的指望或希望,但总归是他们的骄傲。朱歆考上省城的重点高中,再后来考去上海的大学,他们都大张旗鼓的在老家请客,连请客这件事是赚还是赔都不计较了。如果她的户籍被打回去,小地方什么消息扩散得比病毒还迅猛,爸爸妈妈该多没面子。

她开始忙着找实习,练面试英语,参加青年志愿者协会等平民组织的活动。她得把简历写得满满的,拿个过得去的offer,沪籍才有戏。

幸运的是,她在参加某著名事务所笔试的时候,好几道有点难的数列题都硬是算出了ABCD中找得到的数字。面试时也还算思路清晰。虽然明显柔柔弱弱气场不足,可区区实习生的面试不值得浪费时间斟酌啊,埋在各种文件中忙得人仰马翻的合伙人也就大笔一挥签了,她就有实习了。

她开始了忙碌的生活。除了主课多的日子,其他工作日她都起早贪黑的做着号称影帝影后的实习。她穿着廉价的小黑西装,跟着一帮黑压压的男的女的,出没在上海及其周边各式各样的公司里。

她蜗在凭证室抽查凭证,leader说抽查100笔,她绝不会只抽99笔。她把客户一摞摞的合同证照一页页复印扫描,学会了修理各式复印机的卡纸问题。她在箱子密密麻麻堆成一线天景观的仓库中数一箱箱的木地板,在阴森的医疗器械仓库中问仓管员呼吸机的型号在哪看,在连锁药店让阿姨把珍贵的人参一一拿出来过称。

她觉得很累,但不苦。当她告诉家里实习每天有100元补贴时,觉得很自豪。随即爸爸却给她汇了五千块置装费,让她买些好点的衣服上班。她更是坚定了要任劳任怨,争取实习后留下来,哪怕为了父母。

她没有时间去天天跑步了,也没有时间去哀怨她对沈逸程的暗恋什么时候能开花结果。一有闲暇,她就只想瘫在床上补觉。事务所也有些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同事,在她看来,都不如那个穿个人字拖从上海晃到杭州玩,要背她涉水的逸程。逸程才是她最怦然心动的爱。不过逸程她抓不住了,她不可能跟着去美国,美国那么大,就算父母砸锅卖铁让她去了,就算她狗屎运又跟他在同一个城市,那又能怎么样呢。人家从未对自己越过老同学的界。她甚至有点赌气,有几次逸程晚上问她要不要去买饮料喝,她都冷冷淡淡的拒绝了。

吴家铭找过她一次,他去游玩,摘了一筐新鲜的草莓,都送到宿舍楼下了,她还是狠心没下去拿。从小到大被教育不要占别人便宜,若即若离暧昧不清她玩不转。

高档写字楼去的次数多了,抹着口红穿着黑丝踩着细高跟的同事相处久了,形形色色的会计出纳仓管财务经理见多了,朱歆会计上的造诣不一定进步了,但她的世界确实宽阔了一些。听到同事讨论工作后没精力复习CPA,她跟着同学辗转去报了邻省的考试。她更忙了,沈逸程还是盘踞在她的心上,但被压缩到角落处了,轻易不去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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