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幻世录 第三章 得大自在

心宗脚程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下了山。他准备回程经水路回长安。山脚下就有马车驿站,心宗便登上了一辆马车,准备先去码头。

  正植晌午,艳阳高照,朗朗乾坤,一片清平气象。心宗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就当作午饭了。按说嵩山山脚离码头也不是很远,只是马车跑了很久也不见停。

  快到申时了,马车里传出心宗的声音:“施主,此处已经很好,老僧贫贱,不在乎埋骨之所。”马车骤然而止。却是一片偏僻的树林。

  车夫猛然回转身去,只见他从怀中洒出一阵水雾,喷于马车之上。而人同时向后方退去。只见那马车之上,立刻布满了各种道门符箓文字,闪着银色光芒。“阿弥陀佛。”只听得一声佛号,车厢内金光四射,只见金光渐渐盖过银光,迅速蔓延开来。车厢四壁分崩而开,心宗从车内跃起,身上发出金光,周身环绕着一条金色长龙,法相庄严。随即颜色慢慢暗淡,消失于空中。

  “呵呵,不愧为慈恩寺藏经阁首座,佛门龙焰咒果然厉害。恐怕比令师兄心无大师的还要强些”。那马车夫已然脱下伪装,原来是一个戴着五老冲虚冠的年轻道士,身着一袭仙鹤大麾,面目俊秀,然而眸子之中却闪着一股子凌冽之气,气势逼人。“阿弥陀佛,尊者之死果然是个圈套,诶,母而欲害子,为之奈何?”心宗叹道。原来心宗认出这道士正是闻名天下的明崇俨,为武后所宠幸,后来据传被刺杀于长安玄玄观内,武后震怒,令人彻查,结果发现乃为当今太子所杀。武后更下令搜查太子府邸,竟发现太子私藏兵器,遂将太子贬斥。然而天下谣传,明崇俨之死分明是一个圈套,是武后为了夺取权力构陷太子。

然而现在,这传闻已死的明崇俨又出现在心宗面前,看来果然是武后构陷太子啊。

“呵呵,大师,我们都是各为其主,皇后若能临朝,天下说不定还能大治,何必纠结为天下姓武还是姓李呢。”年轻道士说道。

  “明尊者,此言差矣,皇后戾气太重,若天下为其所治,黎明百姓定会遭无穷劫难。而太子仁义,若能”---“大师不必费口舌了”,年轻道士打断他道,“本座只需大师交出在逍遥谷拿到的东西。念在同为出家人的份上,可以放大师一条生路。”

  “阿弥陀佛,此经书关系我佛门之教义流传,于道长实在无甚益处。”

  “大师,出家人也打诳语了,太子幼年曾经是潘师正的弟子,慈恩寺又是李唐皇族的皇家寺庙。不久前,太子在贬谪途中遭人劫走、这个时候,慈恩寺的人去逍遥谷,难道不是暗通款曲吗?”年轻道士冷笑道。

  “阿弥陀佛。“心宗宣一声佛号,全副戒备,已经准备迎战。

  “风使,月使,你们先领教大师的高招吧。”年轻道士喝到。话音未落,只见两道光影从树林深处跃出,却是两个妙龄女子。只见一个女子手持月牙刀,另一个女子则长袖垂落,天色渐暗,看不起两人面容,只觉得两人体态都无比娇美。

  那长袖女子首先发难,只见她身形轻巧,动作迅猛,那长袖翻飞之间,却自有精妙武功蕴含其中。心宗本是慈恩寺第一高手,内力深湛,以逸待劳,那长袖速度虽然变换无端,但心宗却是安然自若,见招拆招。

       那使月牙刀的女子也很快加入战局,那女子的刀法娴熟,然而让心宗奇怪的是,这女子使的刀法似不像本朝刀法,本朝刀法大开大合,气势夺人,然这女子所使刀法,潇洒往复,婉转勾连,颇有古意。心宗是武学名家,这样的身形与刀法也是第一次所见。

       “呵呵,心宗大师武学淹通,不知可猜得出本座这两名侍女的武学渊源。

      “阿弥陀佛,在下观这两位女施主的武功,仿佛是前代失传的武功,老衲鄙陋,不曾见识过。”

       “呵呵,大师果然博学,这两个侍婢乃是本座用摄魂术从枉死城找来的死魂,不过虽说是死魂,但她们却大有来历。”那年轻道士缓缓说道。

    心宗袈裟翻舞,暂时逼退二人,合掌道:“还请尊者指教。”瞬时,那两个女子又攻了上来。

“这位长袖女子,你看她身形灵动,其实她乃是将舞蹈之姿化于武功之中,她就是汉代美人赵飞燕。这位使月牙刀的,正是三国时候的貂蝉,大师认出她的刀法颇具古意,确实是让本座很是佩服。”

“久闻尊者身边有风花雪月四位侍婢,才貌双全,原来是尊者从枉死城唤来的死魂。”心宗说道。

“不错,另外两位是西施与褒姒。从来说红颜皆祸水,其实何尝不是昏君奸臣的托辞,她们四位就因为世人的口诛笔伐,这么多年留在枉死城不得往生,怨气难抑,本座用摄魂术将她们唤来,也算一桩功德吧。”

“自古天下兴亡皆是定数,将之归之于红颜,却是苛责。”心宗一边答道,一边招数突变,只见他侧身闪过长袖,左掌往貂蝉额头拍去,貂蝉急忙用月牙刀回转,意欲格架老和尚的掌法。不知心宗此乃变招,忽然左手虚晃,右手施擒拿手,貂蝉招式已然变老,心宗一瞬便擒住貂蝉右手,随即手掌运劲,震落月牙刀。

飞燕见貂蝉被制,立刻舞开长袖,心宗不慌不忙,只见他袈裟一挥,有数十个佛珠向飞燕袭去,飞燕展开长袖,将佛珠一一打落,竟没有一颗佛珠能够击中,皆被其长袖所阻,飞燕正要再展广袖,忽然身体一阵虚弱,彷佛有一股力量将其制住,原来那佛珠刻凿了密宗咒言,又以朱砂粉浸过,那飞燕只知以长袖打落佛珠,却不知那朱砂咒言都已印在长袖之上,飞燕与貂蝉又都是魂魄驻体,自然抵受不了这密宗的咒言。

“你们退下吧,以你们的武功,如何是大师的对手呢。”明崇俨说道。只见他缓缓走上前,左袖向飞燕一甩,那朱砂咒言即刻就消失了。

“阿弥陀佛,请女施主取回宝刀。”心宗也将月牙刀还给貂蝉。

“请大师赐教。”明崇俨话未说完,武器已经使出,却是一个剑柄。不知为何却无剑身,但心宗已然识得这正是上古宝剑,承影,并非没有剑身,只是剑身通透,一般人无法看到而已。但是若有光照,就可见到剑身的影子。

心宗不敢稍怠,全力以赴应战。明崇俨的剑术极高明,且又有兵器之利,心宗年老,心劳力绌,渐渐无法支架。只见明崇俨一招“平湖秋月”,长剑当空横划而出,心宗见剑势凶猛,用轻功连退数步,然而袈裟依然被剑气所割破。

“阿弥陀佛”。只见心宗宣一声佛号,手外缚、两中指竖起相拄,拇指相交叉,宛如莲叶一般。

“阿弥陀佛根本印。”明崇俨惊道。

只见空中方才出现的金色长龙重又显现,发出阵阵龙吟。心宗虽然在慈恩寺出家,但是武功却学的是藏密一路,他这召唤金色巨龙的术数正是藏密的极上层武功,即召唤出佛门的护法巨龙。只见那金色巨龙突然发出山呼海啸一般巨吼,龙尾怒摆,浑身燃起火光,向明崇俨冲去。“尊者小心。”只见貂蝉冲上前去用双刀画出一个圆月型屏障,然而这如何挡得住天龙,那圆形屏障被龙头撞得如镜子般粉碎,貂蝉也被甩了出去。明崇俨急忙躲避,只见那巨龙的龙尾向其扫来,明崇俨身姿变换,饶是他轻功盖世,但是那巨龙身形实在太快,依然扫中了他的右肩。

那巨龙正准备二次冲击,忽然明崇俨已经消失不见,只一会儿,忽然发现天上地下,竟遍布着明崇俨,百十千万明崇俨的身影,只见他们都眉目含笑,没有任何差别。

心宗知道,这是道门的三生神功。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门功法正是以此为基础,可变化出无数化身,让敌人无从下手。心宗当下也不迟疑,双眼紧闭,施展四禅八定功法。四禅八定乃是佛门功夫,通过入定,意识可以脱离物质界,遍观法界真实。心宗的四禅八定已经修炼到了非想非非想定,达到了无色界,只见他以定中之眼观之,发现了明崇俨的真身,随即以法印驱动神龙,向明崇俨攻击。

只见金色长龙怒吼,带着火焰,怒啸而亡。只见巨龙从明崇俨身躯中怒穿而去。巨龙金色渐渐黯淡,消失在了远方。

一片寂静,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参加,竟然是心宗一口吐出鲜血:“这是,这是—”

  “哈哈,金刚经里面说,佛门弟子要无我相,无人相,大师竟然用龙焰咒自我了断,果然已经证得无我相的境界了。”那年轻道士竟然毫发无伤地出现了。

  “你,你用幻术,让我误以为我的身躯是你的真身”,心宗颤抖着说道。原来,心宗在定中所见到的所谓明崇俨的真身,乃是心宗自己的肉身,然而更令心宗感到恐怖的是,明崇俨居然能在禅定中制造幻象,心宗自身的禅定已极为高深,这明崇俨不过弱冠年纪,禅定功夫却高出自身远甚。“尊者的幻术,已达天人境界,老衲心服口服。只是老衲奉劝尊者一句,神通再大,终免不了业力果报,回头是岸啊—”心宗却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下,头垂了下去。

  “大人,老和尚已经归西了。”飞燕上前,从心宗怀中搜出了经书。

  “大师,你也算得大自在了,不像我们还要在这乱世苟活,你们把他好好安葬吧”,年轻道士叹了一口气,“青山何处可埋骨,到头来谁又不是荒冢一座,乱草一堆。”他自言自语道,语气间竟有些悲凉之感。

“大人,那老和尚把他的徒弟留在了逍遥谷,怎么处理?”飞燕问道。

“心宗知道自己此次难以幸免,所以把徒弟留在逍遥谷保他一命。这小和尚在我们的大棋局之中无足轻重,我们又何必斩尽杀绝呢。”

  “是,尊者,貂蝉没事吧?”飞燕扶起倒在一旁被击晕的貂蝉。

  “我特意告知心宗你们是枉死城的死魂,如果他用上全力,你们则必定魂飞魄散。我料定老和尚慈悲,定然不忍心你们魂飞魄散,因此出招处处节制,就算唤出守护金龙的时候,也没有使出佛门龙焰咒的最强招数——万龙礼佛”,年轻道士淡淡地说道,“大师真是一代高僧,只是在这婆娑世界,慈悲也成了不可宽恕的罪。”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森林里,即使是作为死魂的飞燕,也感受到一种凄厉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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