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吾陋室

2016-12-26 叁良 独语自闻
斯吾陋室

夫设若入得此院，寻梯拾上，经年敞户者，斯吾陋室。
劝轻缓而行，莫惹浮尘。当窗长横一桌，陈四宝，列籍册，俨然文墨书香，斯文气息浓重。
且勿观叹，此为欺人而实自欺也。吾人者，虽则追慕李杜，心向唐宋，长梦右君揖服，然材不天赋，亦无意于悬梁凿壁而克补，而往来稀冷，兼且性情散漫已极，遁避笙歌喧喧楼堂，爱赴清净之台，逮及日下星月上，常径自还转而居处者，斯吾陋室。
夜自沉沉，别无所乐，于穷极无可奈何之境地，遴经史子集而选诗词歌赋以购，书必宋前，尤重先秦。不为精于其道，而在爱其意味也。
但有所感，付思于文，枉顾格律，弃置章法，荒野腔调，遗笑词句，是为吾之文也。
斯吾陋室:三柱三钉，二线连横，钩夹三二十，破囊四五，斯吾橱也；敝旧衣衫三二十，鞋履八九，破袜十四五，斯吾行装也。中有外衣三四，原应色黑，历寒暑逾三度，其色俱已泛红，然终不忍弃之。严慈曰:吾小时，衣首长者，新可年三，旧可年三，缝补又可年三，仍不弃之，小其尺寸而衣女子，不敷衣伯而衣仲，不敷衣仲而衣季，至实实不堪之时，仍不忍弃之，裁剪以婴孩用，矢溺几度，濯洗留付将生。两下比照，吾虽贫微甚矣，亦已幸何之如？遂衣但不破，任其颜色鲜黯，亦衣如故。
桌之左首，切窗一床，硬板之上稻草，稻草之上废旧报，废旧报之上褥，褥之上单，单之上高软枕与被。吾素爱色冷，阿姥生时曰:少年不宜冷色。由此单色冷则被色暖，或单被色之冷暖同。是地之冬酷寒难堪，遂但入冬，单上红毯，被加绿毯。又枕畔常横杂书册三四，凌乱已极。如是而已。
别者，一镜一梳，一剃刀而已。
斯吾陋室。
盖闻有云:其欲扫荡天下者，必自扫室始也。吾之卑微而无望之由，莫不在于吾必半载方一扫吾室邪？
又记东坡曰:食无肉可，居无竹不可。竹远吾在之所，无怪乎吾不得食好肉也。
吾来此已逾两载矣，去离敢问将在何时日？杳缈无期。吾将老死于是地邪？呜呼哀哉，痛乎来哉，吾望离去甚矣！
为此小文，无它，但无聊尔。

这时节，料分明应是，暖风鼓吹，别样姿容妆万类，方欲展目舒眉，只见得，半死浅浅凝寒水，草木犹酣睡，远近冷漠枯萎，中心转颓颓，闭目重敛眉，骑墙虽有一枝梅，还待春来归，何时何日何年岁？得见柳低垂，多芳菲，河溢新水山流翠，可沐春风拍马去，纸鸢竞高飞。
隔重山，家在焉，暖风已酥骨，早见衔泥双飞燕，熙熙忙在小廊檐，暖水漫河沿，漂红流绿共天远，黄华充盈天地间，无需偏等斜阳西，天敷黄金一春天，恣肆兮八百里方圆。纵妙笔丹青，任圣手神工，对此愁满面，水墨九百卷，画图难全，使江淹，用工部谪仙，捻断髭须三万千，诗如汪洋赋如泉，文思仍绵绵。
尚使封藩万户在此间，祁望驱逐我还回，荷锄被天俯耕田。古有言:不为乱世人，宁为治世犬。借化焉:愿食粗砺回彼间，不慕此间龙肝凤髓宴。窃窃怨皇天，不随我吾愿，何时何日何年，去离此间，还归彼间？

厌厌情愫，四年余，心思如雾，圣手难书，也看不破，任凭浮屠。
昨夕今夕，曾经在处，如今在处，小异风物，一同难行路。
春风几度，秋风几度，郁孤台上唱郁孤，凄凄六七树，飘飘三两鹭，江波只管去，看淡红追绿逐，少年争迟暮？
岁月也不驻，韶光不回复，曾经耽误，曾经辜负，试问身临迷津，如何过渡？

蛰居小庭院，蜚思也无边，暗算流年，几许落寞短叹间，青丝减渐，白发已三千，多少从来事，无可奈何天。
恨缘悭，误谋面，笑浅浅，中怀是黄连，向谁言？东风追逐红绿去，久伫更不见，双飞燕，问在焉？腥泥三两点，匆匆来去为谁衔？青青禾田，嘉树白云间。

去年忙杀，幸得短短假，却尔匆匆又离家，小径也鱼肠，白云行路下，春风吹碰，少年舞白发，可恨山茶，粉面如云霞，草木忒无情，何必争荣发，何必竞芳华，欺我碌碌，小鱼细虾，无造化。
莫管它，有笔墨兮爱诗话，兼且园中花，但闲暇，弃顾繁华，园小复室狭，置身若广厦，天下只一沙，蜚心任游遐，杜康与绝缘，渴饮以粗茶，勿道清寡，也无心思附风雅，维是慵懒性情，断念飞黄青云。

酒罢人未醉，只是心事悉来堆，借酒且装醉，似睡而非睡。
掩目暗掐算，入得此门逾四年，且为奴婢且为犬，小心无限，与陪笑脸亦无限。
知我者，问在焉？不知我者，谓我疯癫，背后知有多少？冷语冷言。
糊涂难，人告某某如是言，也只泯然一笑间，淡眼看向白云边，一望无际天。

犹道一夜不觉暖，咒冬寒。
忽见后园梅花白，春来无声，也无意，悄声不告人知，却惹恁多悲喜，还勾愁。
浪荡心，男女情怀，旖旎直如三江水，波纹何曾歇息？
向天边白云深处，问焉有楼阁？
出落乔子，骑归孙周府第，花月无限，山水来聚眉目，琴瑟一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