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空传:10.八仙桌（上）

戊戌年乙丑月，腊月初八

宜纳采、订盟，忌安葬、修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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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外罩灯芯绒便西内搭鸡心领蓝线毛衣，贴身的南极人保暖内衣在胸前露出一片，他穿梭在安兜喧嚣的街道上，周边有隐秘的纹身绣眉店，也有假日无休的妇科诊所，不远处电器城的功放播着粗粝的《沙漠骆驼》，老林跟着哼唱：“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前方迷途太多，坚持才能洒脱，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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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鹭岛的一片城中村，道路蜿蜒曲折，两边是不齐整的低矮楼房，红白粉灰的五颜六色墙面散发出市井的味道，这里有外表光鲜内心疲惫的白领，也有怀揣梦想四处碰壁的大学生，更多的还是底层的贩夫走卒，老林在这里一住十年，已经习惯了这里无序喧嚣的氛围，他完全融入其中，好像一条识途的老狗缓步踱到了富顺大排档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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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当年猪爷请客聚会的地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傻空盟日常聚会之地。老林刚要闪过坐在水泥地板上卖山货的大婶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他：“阿蒲哥！你先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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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转头，看见是“平头百姓”和卖鱼强两人结伴向他走来，这两人也是傻空盟的骨干，今天是腊八，作为傻空盟的当届坐馆老林在QQ群里邀请盟友一聚，顺便讨论一下如今的形势和商议来年的规划。“平头百姓”矮个平头，穿浅蓝色衬衣，下摆捆扎到西装裤里，一条皮带上有一个大大的金属“H”，只是边缘处有些磨损掉漆。卖鱼强则是一副职业打扮，上身卡其色工装下面一条灰蓝牛仔裤，衣兜里鼓鼓囊囊塞着脱下来的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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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见面寒暄几句就踩着钢筋焊接的楼梯上到二楼，楼上已经坐了阿乐和“先民行者”，阿乐看见老林上来，欢快的喊道：“盟主好！”老林肥厚的脸庞挤出微笑，摆摆手道：“阿乐，你到的早啊，不用客气，坐下、坐下”。阿乐赶忙说：“盟主您先坐！”老林笑着依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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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互相打过招呼入座，这几个都是傻空盟的核心人物，平日在鱼网论坛上就是有的逗哏有的捧哏，攻守一心配合默契，也不是初次见面，彼此身份相当地位相仿，更是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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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问道：“大飞和特老师还没到吗？”这是楼梯上传来大飞的声音，“来了，来了”，“特老师，您小心台阶，慢点...”，众人回头看去，正是傻空盟五老星之一的特里曼和白纸扇大飞两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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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众人赶紧起身，搀扶着特老师入坐，大飞在右侧相陪。老林从怀中掏出猪爷相片，恭恭敬敬的摆在上首座，自己则在旁边坐下了。这是傻空盟聚会的传统，但凡帮里成员聚会必须要把初代目猪爷的照片摆上，显示盟中兄弟对猪爷的敬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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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规矩不成方圆，傻空盟拜牛刀为祖师，尊猪爷为初代目，傻空盟盟规第一条“各省外洋傻空弟兄，不论士农工商，自入傻空盟之后尔父母即是我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是我兄弟姊妹，尔妻是我嫂，尔子侄即是我子侄，如有不遵此例，不念此情，即为背誓，五雷诛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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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依次辈分入座，主座是猪爷照片，老林用相框细细装裱立好，拍立得相纸有些褪色，照片显得黑白，老林在猪爷相片旁入座。左侧是五老星之一的特里曼，特里曼旁是白纸扇之一的大飞，右侧是“平头百姓”和卖鱼强，阿乐、“先民行者”则与老林面对面，一共八人围着八仙桌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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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问道：“阿乐，今天阿狗怎么没来？”

阿乐脱口而出：“最近看房的人多了，阿狗公司采菊房产也忙起来，阿狗最近要带客户，所以来不了了！”

在座几人闻听此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阿乐也才察觉自己失言，吐了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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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安静间，突然特里曼圆睁双眼，大声道：“M1反映着经济中的现实购买力；M2同时反映现实和潜在购买力。 M1过高M2过低，表明需求强劲、投资不足，存在通货膨胀风险；M2过高而M1过低，表明投资过热、需求不旺，存在资产泡沫风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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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惊，都向特里曼望去，但是这时特里曼却声音渐小目光涣散，好似浑不自知。大飞冲众人轻轻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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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众位弟兄，今天是腊八节，我林阿蒲做东邀请大家来此一聚，大家也都知道这里是当年猪爷聚会的故地”说道这里，老林特地向天拱了一拱手，接着道：“如今年关岁末将近，最近鹭岛楼市成交量大涨，弄得人心惶惶，我们傻空盟众内部也人心浮动，更是出了一些个宵小之辈偷偷背叛盟约私底下买房，这是我林阿蒲管教无方啊，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众人忙说：“盟主，你言重了”“三得利那背信弃义的贱人我与他不共戴天！”“把三得利碎尸万段！”老林让众人先发泄一阵，继而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众人渐渐安静，老林又道：“今天，除了那些有事不能来此共聚的盟友，我们傻空盟的主要骨干都到了，之前我也给诸位都打过招呼，最近唱空要走量升价跌的主线，这一点大家都做的很好！”众人都点头微笑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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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排挡伙计过来粗声粗气问道：“老板，能先点菜了不？”

老林有些郁闷自己的演讲被打断，匆匆道：“不点了，你按人均三十的标准炒几个菜来”“哦，对了，那个海带丝和花生米记得端上来，我就喜欢你们家的小菜，还有茶水和米饭，都先打好”转头又对众人说：“大家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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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白了一眼下楼去了，见到老板娘抱怨道：“那几个穷酸又来了，麻痹的，还在那里鼓掌！”老板娘问道：“又来了？这次点了多少钱？”伙计说道：“让我们按人均30的标准炒，没见过这样搞的！”老板娘思索片刻道：“昨天客人吃剩的猪蹄和红烧肉回温一下，再弄几个青菜，那条臭掉的鱼先不要丢，做成酱油水给他们端上去”伙计点头答应，和厨房师傅交待一声，又胡乱捞了几勺米饭，打了一壶茶水，正打算端上去，突然灵光一闪，往茶水里吐了一口浓痰用手指搅一搅再盖好盖子端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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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这边继续说道：“这里我首先要点名表扬一下阿乐，他领会我的意思很快、很彻底，而且还能自已发挥，那一篇《今年引进人才4万，这些大学生来鹭岛之前没考虑鹭岛的房价吗？》的文章就写的很好，很结合实际嘛，我们就是要有针对性的对一条条的正面新闻进行反驳、歪曲、揭露，这样才能把声势搞起来，多发一些结合当下热点事件的新闻，点击量也很高的嘛！”说完带头鼓起掌来。阿乐涨红了脸蛋，连连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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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话头一转，又对着“先民行者”和卖鱼强说道：“你们两个最近也很活跃，很不错啊！先民行者你懂得自己检索新闻并且转发，有理有据的对当下形式进行分析，那篇《回暖了要涨价？近期二手房成交量价的真相！》就非常成功，从根本上打击了回暖说的根基！”顿了一下又道：“卖鱼强，你的那篇《大家觉得鹭岛明年会怎么样,会更好还是更坏》写的就非常有心机嘛，我们就是要提倡这种启发性的假设，只要我们把假设抛出去，自然就会有人会咬勾，只要抱怨声大起来、多起来，我们就可以往房价高的方向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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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特里曼突然直立起来高声大叫：“号外号外，美联储加息啦，加息啦，加息啦!香港跟上啦! ”说完又呆呆的坐回位置。众人都有些骇然，大飞在一边轻轻拍着特里曼的后背，再向众人摆手示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