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生命

        和同伴们来到这个山村，我是第二次。尽管说这地方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曾经留下了我的足迹——那杏树、那大石头、那山坡——那绵绵不绝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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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春雨之后它瞬间苏醒，漫山遍野仿若绿汪汪的碧玉一块儿，偶尔几簇山桃开成了粉艳，点缀的山脚下的树一个劲的长，想亲眼瞧瞧山桃的娇姿，田地间金黄的油菜，庄家户门前红的透着绿意的石榴芽……

          ——生命的力量!我说。

        下得车来，沿着小水泥上坡，他们手里点着给孩子带的水果、零食和教具，走着聊着，言谈中流露出对孩子未来的渴望。

        “看，他在那儿”，李老师说。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那个孩子就在路西边那家的院子里。挥挥手，叫一声宝贝，能够感觉到他先是一愣继而短暂停滞然后就哈哈大笑着沿着小路跑过来。或许是久盼不至的惊喜，那本来并不协调的脚步让人心生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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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慢点儿”，申老师话音未落他已经跑到王老师身边，满脸满身是泥巴与尘土，脸上还带着不知什么时候的划痕。他笑着，发出“哈哈”的声音，眼睛直直的盯着王老师手中的袋子。王老师利索的从袋子里撕下一个香蕉剥开皮，“来，吃罢，咱们一块儿回家去，你爸呢?”他父亲也从邻居家里出来了，看到我们马上以乡下人独有的方式——“来了啊，到家去啊”招呼我们，带着孩子在前面向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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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院子——这只能称得上住宅而不能称得上院子:没有大门，其中一面墙是地堰，院子里很乱……他父亲带着他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回到院子里，拉着他洗了把脸，然后把几个小凳子放在院子当中，她们开始了她们的“送教上门”——一边逗着他吃香蕉、菠萝、火腿肠，喝着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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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教他一些简单的字，然后和他一块搭积木、唱儿歌。也只有在这时候(吃着东西)他才能够安静下来，然而每一片刻的安静都是极难得的，用他父亲的话说只有我们来他才能安静得住。

        我和他父亲攀谈起来，问问经济收入，问问孩子病情，再问问其他的比如享受国家政策和集体互助问题，孩子是否享受残保等问题。当我问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是比较高的，比如说村子里给他们两个都办了低保，每月有几百块的收入；他自己喂了十几只羊，这个时候就赶到山坡上；有二十多只鸡，还准备再买两只猪崽儿喂到年底卖一些钱，话语中透露出感激和自豪。当我们聊到到平时的农活或者家里一些其他情况时他明显的木讷起来，顿时让我想到了鲁迅笔下老年的闰土。他说“刚开始出去干活或者放羊放牛的时候我是把他所在屋里的，后来上边知道了专门下来说不让锁，就带着他。要么他在村子里或者地边玩……你说我能怎么办呢?”除了无奈就是无望，我也瞬间黯然起来。

        走出院子，来到村子路边那棵核桃树下。它已经开始发芽了，大概是山里气温比较低的缘故吧，这个时候山下的核桃树已经开始养花，甚至早熟的品种已经核桃已经悄悄露出来了。顺着峡谷上看，在最高处一座楼房盖起来了，听说那里马上是要做宾馆供游客入住的。向下看一条两车道的旅游专道已经修好，环绕着这座山还有村口的绿树红墙。即便不是双休日路上还是有几波人:有漫步观景的，有找地方吃饭的，还有坐在路边石头上小憩聊天的……开发，改革开放让人们的钱袋鼓起来了，赚着大钱的开始搞开发，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发展旅游业，一般的上班族也开始注意提升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工作之余走出城市，到乡下的天然氧吧中来一个呼吸，放缓节奏，或者吃一碗手工面。放松和宁静，是这样!我想。

        踱回院子，她们三个还在陪着孩子做游戏，我能够感受到孩子的心情——通过他的表情。因为在山里是极少有人陪着他这样的，包括他的父亲，他的乡党还有他的“发小”。手指随着简单的音节在晃动，每发出一个音节都是成就。他父亲已经回到屋子不知在整理着什么东西，一见我回来就出来了，把手使劲的在衣服上擦来擦去。

        “你还有其他需求没有，我回去和公益朋友商量一下。”我问他。他说:“没有了，政府对俺够照顾了，过一段时间天热了我再去买两只猪崽，应该可以了。”“对了，你们村住村书记不是XXX吗？”我忽然想到我一朋友在这里驻村。“是啊，X书记是好人啊，他和支书两个几天就是一趟，来看看家里，看看孩子。”“嗯，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掏出电话打出去，朋友正在村里，我给他说明了情况，他邀请我们到他那里。

        和孩子及他父亲分别的时候到了。她们三个收拾好教具及其他教材，有把水果给放在屋里，在他父亲的陪同下走出院子，来到那棵核桃树下。

      “你回吧，别送了，停几天我们再来，”我说，“好顾好自己身体，你身体是第一重要。如果自己身体不好了孩子咋办?照顾好孩子……他，快乐就行。”这句话几乎是我每一次见到这些孩子家长的“口头禅”了，不是应酬，当那些东西在心底潜滋暗长是这种就是一个必然；不算叮嘱，我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语只能给他一些短时间的安慰。但最后一句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那句话是天下所有父母的心声——孩子是每个父母的希望。

        “我会的，你放心吧。再说这孩子只要不短他吃不短他穿，你们还定期来陪他、教他……”他说。“嗯嗯，你回吧，我到村部去和支书他们见见面，看能不能……”

        回到车上，她们三个正在聊这个孩子的变化，说下次来除了给孩子带吃的和简单的学习用品还要再给孩子带一身衣服……村部里，朋友和支书在门口等着我们，他们三个简单的把孩子的情况向二位领导做了汇报，我也把他父亲的一些想法和他们做了沟通……临别的时候支书问我能不能把孩子接到学校去，也让他父亲有足够的精力干活、打工养家糊口。我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他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不具备，比如说吃饭、睡觉脱衣服，甚至是大便脱裤子也是去年才学会的……我只能对支书说咱们共同努力，我们来交给他简单的知识，你多对给他父亲交代让他在生活自理能力上多叮嘱一下，让孩子能够适应学校生活……

        返回的路上，我还有我们的心应该是沉重的，我拨拉着方向盘，顺着水泥路缓缓而行。

      “看，那儿有个盆景!”不知谁忽然叫起来。是的，也许是脚步匆匆，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的。驻车拉刹下车一气完成，快步来到盆景前边，这是一个黄荆疙瘩，应该是被人为的刨下来离开了它生长的地方，在饱受钢锯、锉子和斧头的折磨后被随意的摆放在一个盆子里，覆盖一层薄薄的黄土，最上面摆上几块小石块儿。尽管是刚下过雨那土层还是干瘪的裂开了缝儿露出刚刚长出的细跟儿……

        “这都发芽了，了不得……”是的，它根部芽眼儿处，一个麦粒儿大小的芽偷偷的钻出来，像孩子一样一样悄悄的看着这个世界，在“磨难”之后……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我心里对自己说，“敬畏，就是对生命最基本的态度，那里面有尊重，有爱怜，有呵护，有陪伴……因为，所有的生命都需要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