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与小福子

      虎妞与小福子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一个词语准确的界定，就暂且用友谊代表一下吧，如果两个人之间有友谊的话。

      这是两个互相羡慕的女人。虎妞羡慕小福子年轻貌美，有件花洋布长袍，小福子羡慕虎妞有自己的婚姻，能吃饱饭。羡慕他人的往往就是自己最急缺的！

      女人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互透秘密的基础上的。她们的友谊必定与男人相关。小福子跟着军官见识了很多世面，这是长期待在车厂的虎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包括难以启齿的事，在俗鄙的虎妞看来也是趣闻；在虎妞的心中，“祥子不在家，小福子是好朋友；祥子在家，小福子是来吊棒，好不要脸！从此以后，不准再进来！”

      女人们的友谊很脆弱。虎妞“以为小福子的减价出售是故意的气她。”她就故意搞破坏，“小福子的客人少了”，虎妞高兴了。

      两个女人一生的命运都捆绑在父亲和丈夫身上。虎妞对自己的父亲负责，小福子对自己的父亲，弟弟们负责。在男权的社会里，两个女人，一个强悍如虎，一个柔弱如鼠，却都桎梏在他人命运之上，婚前的虎妞是父亲挣钱的机器，婚后的虎妞在丈夫眼里是母老虎，肥壮如牛的她却总在担心丈夫的变心，总害怕丈夫不辞而别，怀孕后更是以为找到长久抓住丈夫的救命稻草，安全感的缺失已近乎扭曲。她的块头是大的，内心却是小的。

      而小福子块头是小的，内心更是小的。19岁被父亲贱卖，被连丈夫都称不上的军官抛弃，为养活弟弟们无奈卖肉，压抑对祥子的爱恋，直到最后自尽。如果说老舍先生给予了所有人可以解释的苦的话，唯独没有给予可怜的小福子一点点话语的空间。她没有可以说得出的话，她站在那里就是一个悲剧，她的悲惨是真正可以完全归结为社会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