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故事十则

01

春熙路哈根达斯店后负一楼的公厕内，一位小哥占据了转角处的两个盥洗台，刷洗着衣服。他个人不高，头发油腻，但刷洗很有劲力，声音此消彼长，白色的泡沫四溢。他也许是公厕保洁人员的亲人，也许是附近某一饭店的伙计……

如厕之人中，有人毫不关注，匆匆来匆匆去；有人回头观望，视为奇葩；也有人嫌弃说道：“你这人，咋个在这里洗衣服，恼火得很！”

可我知道，选择在此地洗衣服的人，生活肯定不如意。

02

骑车过静安路的时候，非机动车道狭窄，前方被一三轮车挡了道。三轮车上装载着废弃纸箱，码得又宽又高，而且行驶速度异常缓慢，应该是收废品的人在推行。

后方来车鸣笛不息，三轮车稍稍让道，也只腾出左侧半米宽度。后方的人骂骂咧咧，刹车降速驶过。又来了一辆自行车，是个少年骑的，速度极快，他并未减速，瞅准缝隙钻了过去，吓得三轮车急向右偏，差点撞了道沿。

我在后面缓慢跟行，但距下个十字路口还有一段距离，加之赶时间，终究按了喇叭。三轮车再次避让，我小心翼翼地驶过，却发现推车之人鬓白银发，是位奶奶。

03

北门有家流动水果摊，我经常光顾。老板实诚，量多价优。

有一天，工作烦闷，心中惶塞，外出散步到十点过才回。经过北门时，发现他的摊点还在，摊车上牵着从对面商铺里接来的电线，打着灯，把水果照得亮彩。老板站在光亮之外，给妻子锤背，妻子打着电话，似乎是说给子女的：“在外面多吃点水果，苦了累了，就要休息……”

04

有次经过锦华路和琉璃路的交接路，很是危险。这里是平房区，同远处精致的电梯公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段路坑坑洼洼，十分破旧，白天还经常驶过为了避罚的大货车。

小女孩的家，亦或说是门面就在路边，门面里摆满了物品，拥挤不堪。她不得不在马路边摆起桌椅，做着作业。

车辆驶过，尘土飞扬，我捂住了鼻息，她一动不动。

05

坐公交去川师的时候，在锦绣大道经天路口上来了两个人。男性约莫六十，板寸白发，戴着眼镜，边框闪着金色，表情坚毅似老学究，可胡子拉碴，穿着拖鞋，裤腿沾满灰尘。他向同路的另一位中年妇女大声地说道：“这是政治问题，不能乱说，当时XX主持修这条路（锦绣大道）的时候，17公里用了30个亿，说是修的海绵路，雨天吸水，旱时出水，我倒想喊他拆了看下，这一公里投1.7亿的路下面是个啥子样子？”

“哎，政府的事，老百姓哪管这么多！”妇女说完便脱下单鞋，又脱了袜子，用纸巾擦拭打湿了的脚丫。

06

以前在川师读书的时候，特讨厌教学楼的清洁员。

有天晚上上完自习忘了拿课本，第二天去拿时却不见了踪迹，最后在垃圾桶里找着。

还有次考前复习，离关门时间尚早，她却进来撵人，提前赶走我们。

后来，在一所普通学校工作，碰到更差劲的清洁人员，我也就习惯了。

07

在川师时。很少碰见态度不好的食堂阿姨，但她们每天只是重复地问你吃什么，然后刷卡，打饭菜，让人感觉没人情味。

毕业后，经常在电子科大吃饭。那里的阿姨居然问我够不够，需不需要再添点。有一次，吃饭较晚，只有几个学生在食堂，她们竟然唱起歌来，一旁擦桌子的小年轻来来去去又蹦又跳。

工作的学校。某天买早点，阿姨给我拿了一杯没封好口的豆浆，我只想索要个塑料袋装一装，她便极度不耐烦，满嘴抱怨不停。对待老师尚且如此，更别说学生了。

服务人员的素质还是和环境相关的。

08

夏天的时候，南门十字路口有位卖黄角兰的。但逢红灯，他就从遮荫处窜到马路，提着一捆用线栓好的黄角兰售卖。有时，一个档口没卖出去一朵，有时，摇下车窗玻璃的买主络绎不绝，可时间仓促，黄灯亮起，他不得不撤退。

他让我想起了有次在高速公路上看见的在应急车道售梨的小贩，为了生活不计危险。

09

在南门7-11店门前，有位卖花的老奶奶。她很朴素，穿着深蓝的涤纶料外衣，花麻点的长裤，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过路的行人。她有时卖雏菊、薰衣草，有时卖百合、玫瑰。

有天晚上十点过，发现她还在那儿，弯着腰用手枕着头休息，让人心中无限酸楚。

听说，她一大把年纪，还卖花挣钱，是为了给瘫痪在家的儿子治病。

我想，她的内心应该不会像她身旁的竹篾背篓那样空洞。

10

风也大，雨也大，地面厚重的积水都掀起了波浪。我走在人行道上，突然想起要离马路远点，以防车辆驶过溅起的水花。当我回头观察时，正巧来了辆电动车，距离之近，我已无法躲避。但驾驶人却急按刹车，降速而过，我心甚慰，报以微笑。

走到前方的十字路口，发现一位妇女拦下了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并吵了起来，起因是后者骑行时溅了她一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