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鬼胎

【短篇小说】鬼胎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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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美吗?”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卸下耳垂上的金耳环,一边用妩媚的声音问身后的男子。

“美,真美!”男子连忙摘下眼镜,凑过来搂住女子的腰。

“嘻嘻,就你嘴甜。”女子笑道。

……

入夜,M市高档别墅区的一栋豪宅内,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背着手站在博古架前,他身旁一个麻脸男人半弓着腰,满脸堆笑,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

“恭喜您招得贤婿,这是我给您的贺礼。”麻脸说着,将捧着的木盒打开,双手托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老男人面前的博古架上。

那是一块鲜红色、晶莹剔透的石头,立起来活像一方玉玺的形状,细看能发现石头上猩红色的条血,在黑色底座的衬托下,十分夺目。

“嗯,还不错。”老男人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您就收了吧。这石头通灵,只有您才配拥有。”

“多少钱?”

“刘局长,这……您喜欢就好。”

“没错,我喜欢,所以我要买。”

“您别急着买石头呀,您看我的工程验收能过吗?”

“市上很重视这项工程,你不要给我找太大的麻烦。”

“是,是,刘局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老规矩,石头多少钱,我买。”

“好,好,500块钱!”

“你给我开个发票,我明天给你转账。”

“没问题。”麻脸说着,将一张早已开好的发票双手奉上,发票上事由一栏标注着“劳务费”,落款及公章是“盛大建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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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一栋豪宅的宁静。

“快来抱呀!你这当爹的看见儿子怎么不知道高兴?”一个烫发的胖女人站在床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说。

一旁戴着眼镜的男子木然地站着没有动。

“妈,你别理他,他最近有点不太正常,神经兮兮的。”床上的女子额头上绷着发带,耳后露出了金黄色的发梢。

“唉!你爸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样了,以后咱家的好日子怕是快到头了。”胖女人说。

入夜,眼镜男一身酒气、东倒西歪地回到这座豪宅,快走到门口他愣住了。前面是谁?白色连衣裙、黑色披肩发、如花的笑靥、优雅的身姿……

他的汗毛根根竖起,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是死了吗?五个月前她就死了!

他使劲揉一揉眼睛,再去看时,什么也没有。

推开院门,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峰——”

他拔腿就往屋里跑,一直哆嗦到天亮。

第二天,他黑着眼圈去医院上班。一进门,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招手,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没命地跑,身后传来她甜甜的笑声。

他不敢回家,也不敢去上班,只能像孤魂野鬼般四处游荡。

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豪宅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只见那绷着发带的女子发疯般地喊着:“你是鬼胎!鬼胎……”随后,她亲手掐死了自己襁褓中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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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大学土木工程系和M医科大假面联谊舞会现在开始!让我们尽情地狂欢吧!”

随着这一声“号令”,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纷纷像下饺子一样跳进舞池,青春荷尔蒙像开水锅里的蒸汽四处弥漫,捂都捂不住。

一个戴着蓝色孔雀面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安静地站在舞池一角,在尽情舞动的众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是那么优雅非凡。

“可以一起跳舞吗?”一个戴着熊猫面具的男孩走过来,伸出手邀请她。

“对不起,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来教你。”

“谢谢,我不想跳,只是来看看。”

“那我们一起出去吧。”

离开人群,他们来到校园里,桃花开得正盛,他们在一棵桃树下停住。

“现在可以取下你的面具了吗?”男孩对女孩说。

“不,除非你能答对三个数学问题。”

“好,你尽管问。”

“有三个人去投宿,一晚30元,三人每人给10元凑齐30元给了老板。后来老板说今晚优惠只要25元,就掏出5元命令服务生还给他们。服务生偷偷藏起了2元,然后把剩下3元以每人1元退还给他们。这样,一开始每人掏了10元,现又找回1元,也就是10-1=9,3个人每人9元,3X9=27元+服务生藏的2元=29元,那问题来了,还有1元去哪了?”

男孩几乎不假思索:“这道题是诱导错误,3人实际出了3X9=27元,服务生偷了2元,老板收了30-5=25元,2+25=27,进出是平衡的。”

“有100个和尚和100个馒头,第1个和尚拿走了一半的馒头,第2个和尚拿走了剩下馒头的1/3,第3个和尚拿走了再剩下馒头的1/4,第4个和尚拿走了再剩下馒头的1/5,依此类推,第99个和尚拿走了前面剩下馒头的1/100,问第100个和尚拿多少个馒头?”女孩又问。

“1个馒头。第一个和尚拿过剩1/2第二个和尚拿过剩1/3,以此类推,第九十九个和尚拿过剩一个,所以第一百个人只能拿一个。”男孩迅速回答。

“小明的爸爸让小明卖一条鱼,价钱5元,他分三段卖了6元,回家的时候他花了4角钱买了一支雪糕,剩5.6元,回到家交给爸爸,爸爸批评了他,让他把6角钱分别还给那三个人。这样的话,那三个人平均每人花了1.8元买鱼,三个人加起来5.4元,那两角钱去哪了?”

“买冰棒的4角钱是属于5.4元里面的,不能再和5.4元相加。三个人一共花费了5.4元应该=5元鱼钱+0.4元冰棒钱,5.4元(5元鱼钱+0.4元冰棒钱)+0.6元(退回的钱)=6元。”

男孩仍然对答如流。

女孩不再说话,她摘下面具。那是一张闪着青春光芒的光洁如玉的脸庞,此刻她正微笑着,像一朵百合幽幽地吐露芬芳,与她相比,那树上的桃花顿然失色。

“你还戴着面具呢!”女孩的声音美妙动人,把男孩拉回到现实中。

“哦 ,对不起。”说着,他取下面具。

他皮肤微黑,却细腻光泽,五官十分立体,尤如一件棱角分明的人脸雕塑,此刻他嘴角微微翘起,自信和骄傲就写在他的脸上。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是M医科大心脑科系的在读研究生,你呢?”他向她伸出手。

“我是M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在读研究生。”她把手伸过去。

6个月后,她向舍友介绍他:“这是我男友,柯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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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灯闪烁的舞池中,疯狂摇摆的男男女女,像一群拼命游动的蛇。

“美女,咱们到那边歇会吧。”一个染着火红头发的青年男子凑近他对面的金发女子献媚道。

“走开!”金发女并没有停止摇摆。

“不要那么凶嘛,不会是为了男人吧?我请你喝点东西好不好?”

“不要烦我!“

“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够辣!”

“让你喜欢有什么用?!”

“像你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美女,哪个男人见了你会不喜欢?”

“你说的是真的?”金发女问。

“那当然喽!走吧,去那边喝点东西。”

两人喝着柠檬汁。两个分别染着蓝、紫色头发的男子走过来,与红发男搭讪。

“呦,红毛,你从哪拐来的小美女,也不给哥们介绍介绍?”蓝发男调侃道,紫发男附和着。

“滚一边去!你们也配认识美女?”红发男回话。

“怎么说话呢?美女人人都爱,对吧?”蓝发男说着,动作优雅地拉起金发女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金发女咯咯笑起来。

“怎么样?美女都欢迎我们了,就红毛你事多。”蓝发男说着,在金发女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

“服务生,给我上威士忌!喝什么柠檬水,没劲。”蓝发男子打着响指喊道。

一瓶又一瓶威士忌被三男一女灌进肚子。金发女被轮番敬酒,已经快睁不开眼了,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红发男扛着走进一个长长的胡同,然后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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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跟她提分手?”

“我……我说不出口。”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我听说她刚为我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那有什么了不起?难道你还不明白,你一个农村人,只有和我在一起,毕业后才能留在M市,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她能给你什么?”

“我再想想……”

M大学的门外,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男的戴着一副眼镜,女的染着金色头发。正说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黑发披肩的女子走出来。

“圆圆,你昨晚去哪了?我到处找你。”来者轻轻挽住眼镜男的胳膊,问一旁的金发女孩。

“我……我回了一趟家,忘了告诉你。”金发女敷衍着。

“哦,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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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总说很忙,她约了他很多次,他都推辞了。

这次他终于答应与她一起去凌云峰郊游。她换上了那条白色连衣裙,把顺直的黑发披在肩上,又涂了胭脂和口红,才出门去。

可是她在凌云峰下等了又等,他一直没来,她找到电话亭给他学校宿舍和实习医院分别打了电话,都没找到他。

她只好回到约定的地点。回想近三年来,他和她一起疯、一起笑的日子,她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忘记了自己的影子在一点点偏移……

“不许去!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我这次真的去跟她说分手。”

“这样的话你说过多少回了?你以为我还相信你?”

“我……真的怕她接受不了。”

“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妈去年得脑溢血住院,你用她的钱了对不对?”

“这……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住一个宿舍,她到处借钱,我怎么会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是不是想赖账?”

“你说哪儿去了,这次我一定跟她说。”

“你不必去说了,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分手,然后我们顺利结婚。”

一栋豪宅门外,金发女和眼镜男又在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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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于M市郊区新建成的居民楼内,两名身背工程测量仪的女子拿着手电筒在黑黢黢的地下室查看墙体。

“阿雅,你来看!”其中一个女子指着头顶上的楼板喊道。

“这楼板在浇筑时应该是用了规格不达标的钢筋,水泥标号也严重不合格!”阿雅用手电筒照着观察了头顶上的楼板后说。

她看见楼板与墙面的夹角处裂开一条蟒蛇般粗的缝隙,两条折断的钢筋从裂缝里裸露出来。“这可是享受财政补贴的惠民工程呀!”她感觉胸中堵着一团怒火。

“我们该怎么办?我听说这工程已通过验收,明天就要交钥匙!一旦交了钥匙,居民们装修、入住,后果不堪设想!”同伴又说。

“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我明天一早就去市建设局投诉,请求对工程重新检验,你去通知包工老板,明天交钥匙仪式取消,禁止居民入内!”阿雅回答。

“好的。”

回家的路上,阿雅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她的心揪紧了,不由得握住了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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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阿雅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市建设局的一把手。

“小姑娘,你说市郊惠民小区的工程质量有问题,你得拿出真凭实据呀。”局长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头仰着靠在椅背上,吐出漂亮的烟圈。

“凭据我可以事后提供,目前时间紧迫,请您务必尽快批示,重新检验工程质量,防止发生重大安全事故! ”阿雅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加快了语速。

“你言重了吧,小姑娘。”对方还是慢吞吞地回话。

“我给您跪下了!求您了,求您一定要尽快批示,或者您亲自去现场看一看好吗?万一,万一……我好担心呀!”阿雅说着,已双膝跪地。

“哎呀——你这是闹哪样?别让人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终于把烟掐了。

“您就相信我吧!”跪在地上的阿雅说。

“刘局长,外面有电话打来找您,需要我转接吗?”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进门来报告。当她看见地上跪着的阿雅,显然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仍然笑眯眯地看着她的领导。

“接进来吧。哦,对了,您把这个疯女孩请出去,她竟然下跪求我给她安排工作。”她的领导说着,用手指了指阿雅。

“不是这样的!”阿雅辩解道。

她还准备解释清楚,可是她说什么那女人好像听不见,只是拽住她胳膊狠狠往外拉。

阿雅被那女人三下五除二就拉到门外。她隐约听见办公室里的男人说:“何老板呀,你净给我找麻烦,这笔账怎么算?”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站在高耸入云的M市建设局的办公楼下,阿雅感到无助和焦虑,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峰,您在哪里?”电话拨通后,她一张口说话就落下眼泪。

“你怎么了?我在M医院实习呀。”

“我现在需要立刻去市郊惠民小区,您能不能陪我?”

“你去那里干什么?”

“来不及说了,总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哦,宝贝儿,我正在帮着导师准备一台手术,我现在真的过不去,你先去好吗?”

走出电话亭,她看见一辆出租车正好驶来,她立刻拦住车:“师傅 ,惠民小区,请开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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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有危险吧?”在一个电影院的黑暗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男子问一旁靠在他肩上吃着爆米花的金发女子。

“怎么,你心疼她了?”金发女撇着嘴。

“那倒没有。”眼镜男淡淡地说。

“那就好好看电影,不要多管闲事。”

金发女子说完,看着银幕“扑哧——”一声笑了:“你看那女的样子多搞笑。”

“万一有什么意外……”眼镜男又皱起了眉头。

“哎呀,你罗嗦什么?你不放心就去找她吧。”金发女抓起一把爆米花狠狠地扔出来,砸中了前排的男青年,对方站起来朝她吼:“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姑奶奶我心情不好。”金发女毫不示弱。

前排的三名男青年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要挥动拳头,幸亏眼镜男反应快,一把拉起金发女往外冲,两人跑出影院很远,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眼镜男抹着额头流下的汗水,金发女咯咯地笑起来,然而这笑声又戛然而止。

她忽然间觉得,那三个人好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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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于M市老街的一栋旧居民楼里,一个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半睁着眼,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你醒醒吧,阿雅,你告诉哥哥,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哥哥一定饶不了他!”一个男子坐在床前,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半年前,他的妹妹阿雅还是M大学土木工程系的的佼佼者,她一边学习,一边实践,毕业时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国家注册监理师资格,那时的她是多么光彩照人呀!可是现在,她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只有呼吸和心跳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他想起童年时她和妹妹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可是这一切从他10岁那年就结束了。那一年他的父母在驾车去幼儿园接妹妹的途中,从突然断裂的跨河大桥上摔了下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这么多年,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阿雅出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谜团又一次在他脑海中翻腾,搅得他日夜不宁。他想到自己出国留学没有照顾好妹妹,妹妹才变成这样,不由心生悔恨。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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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柯大夫,阿雅的家庭医生,他手里拎着一包用塑料袋装的注射液体和药品走进来。

“阿雅怎么样了?”柯大夫扶了扶眼镜问道。

“唉!还是老样子,多谢柯大夫,如果不是你,真不知道阿雅会怎么样。”

“不要客气,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力的事。”

说完,他动作熟练将几种药品用注射器分别加入三瓶液体中,又把液体挂在床头的衣帽架上,接着给躺着的阿雅扎上针,调好了滴管速度才告辞。

半年前的一个晚上,他接到柯大夫打来的电话,说阿雅在回家的路上遭到劫匪殴打,已经不省人事,恰巧柯大夫路过,将她送到医院救治。

当时他正在美国留学,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迅速赶回来。可是妹妹的命保住了,却一直没有醒来。

他记得妹妹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是在出事前一周,她当时在电话中说最近要去郊游,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他还问妹妹,是不是和男生一起去,妹妹说等她玩回来再告诉他,想不到那次竟是妹妹与他的最后一次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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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市医院妇产科,一个金发女子走出彩超室,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迎上前去替她穿好外套。

“想不到咱俩刚度完蜜月,你就怀孕了!哈哈哈……”眼镜男兴奋地说。

“刘圆圆的家属,进来拿报告单!”彩超室里的医生在喊。

“来了!”眼镜男答应着,一个箭步走进去,接过医生手里的报告单。

“胎儿17周了,目前很健康,让你爱人多吃点蔬菜。”医生对眼镜男说。

“17周?也就是四个月了!不会诊断错吧?”眼镜男变了脸色。

“不会有错,你不会说你一直不知道吧?那你也太粗心咯。”医生笑道。

眼镜男的脸扭曲了,他咬牙切齿地抓着报告单,眼珠快要蹦出了眼眶。

此刻他真想冲出门去,对着外面那个女人喊:“刘圆圆,你不要脸!这是谁的野种?”然后把报告单狠狠摔在她脸上。

但是,他没有。他用了两分钟时间调整好情绪,把报告单折好,挤出和刚才一样的笑容,走出门去。

“咱们去看看爸妈吧。他们肯定想我们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金发女说。

“嗯。”眼镜男咬了咬嘴唇,哼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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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们回来了!”走进一栋豪宅的院子,还没进屋,金发女的就喊起来,眼镜男跟在她身后。

“呦,我的宝贝女儿度蜜月回来了!”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对坐在客厅里的一个客人说。

“爸,您这儿有客人呀。”要进门时,眼镜男子快走几步,拥着金发女的腰走进客厅。

“这位是盛大建筑公司的何老板,他可是白手起家,今年他承包了市上一大半的民生工程,已经身家上亿喽!”老男人起身走到女儿女婿身旁,伸出手向他们介绍。

“这是我女儿刘圆圆,她还在读书,是M大学土木工程系研究生,女婿柯峰,M医科大研究生毕业,现在是M医院神经内科医师。”老男人又向客人介绍金发女和眼镜男。

“刘局长,您这女婿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呀!”

何老板走后不久,一个烫发的胖女人走进来。

“妈咪,你可回来了!”金发女像小鸟一样飞过去,搂住胖女人的脖子。

“哎呦好了好了……快放开。”胖女人一边打着她的手,一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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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警官,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你说的情况是自己亲眼所见吗?”

“不是,这些情况是M医院的柯大夫告诉我的,我妹妹出事时,我不在国内,他说是他恰好路过,将我妹妹送医的。”

“柯大夫说的我们已作过笔录,不过经过警方反复调查,你妹妹出事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才来向你核实情况。”

“你说什么?柯大夫说的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掌握了新的证据?”

“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我建议你请国内神经医学权威专家来给你妹妹做全面体检。”

在阿雅的床前,两个男子进行了上述一番对话。

三日后,一位白发苍苍的德国教授带着医用检测仪器来了,为阿雅做了心电图、脑电图,并认真检测了半年来柯大夫给她注射的液体后,老教授的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弗兰克教授,你怎么了?我妹妹到底怎么样?”

“可怜的孩子,如果继续使用这样的药物,你妹妹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你妹妹注射的葡萄糖营养液中加入了微剂量的佳乐定,虽然每次剂量极少,用灵敏度一般的仪器检测不出来,但长期注射,就能在你妹妹正常苏醒之前抑制她的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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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弗兰克教授后,他想起妹妹出事后他从M大学女生宿舍搬回来的纸箱,妹妹喜欢读书,六个沉甸甸的纸箱里全是书。

半年来,他第一次打开这些纸箱,如今已积满尘土,他顾不上擦拭,急切地打开纸箱里的书,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忽然想起,妹妹从前最喜欢看张爱玲的书,于是他迅速找到那本《倾城之恋》,翻开书的扉页,他看见第二页的空白处有一行苍劲的钢笔字:“赠庄亦雅小姐惠存。”落款处写着两个英文字母“KF”。

这字体不像是女子书写的,应该是一个叫“KF”的男子所写。

他继续翻看着那本书,在最后一页与书的封底之间,夹着一张对折的信纸。他展开信纸,看见纸上三行娟秀的小楷字:“惠民小区的工程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这其中一定牵扯着某些人的非法构当,纵然赴汤蹈火,我也要阻止悲剧发生。爸爸、妈妈,你们保佑女儿吧!”

这是妹妹阿雅的字体,他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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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被弗兰克教授秘密带到美国接受治疗。与此同时,她的“遗像”和“骨灰盒”也被她哥哥摆放在家里。

柯大夫再次带着注射液体来到阿雅家,一开门就看到阿雅朝他微笑的遗像和骨灰盒,他大叫一声,几乎落荒而逃。

两个月后,阿雅健康地回到家中,她很快弄明白了自己受害的原因。

在阿雅向自己的舍友介绍男友柯峰后,刘圆圆就盯上了他,并找一切机会接近他。在柯峰看来,刘圆圆有显赫的家世,有父母的溺爱,而这些阿雅没有,尽管她有一颗真心,但柯峰并不珍惜。

刘圆圆一再逼柯峰与她分手,和自己结婚,柯峰因为欠着阿雅的情和钱,迟迟张不了口,直到刘圆圆说她有办法不用柯峰插手,也能让他们分手。

刘圆圆说的办法就是将阿雅引到惠民小区的地下室,并让她看到那里的工程质量存在严重问题。其实刘圆圆早就从她父亲撕毁的一份工程质量检测报告中发现此事,但她和她父亲刘局长一样,并不关心什么工程质量问题,不过是想利用这件事让阿雅惹上麻脸。

就在阿雅向刘局长下跪请求重新检验惠民小区的工程质量时,刘圆圆已将情况通知了麻脸,麻脸向刘局长承诺了更多的好处。其实就算麻脸不说什么,刘局长也不打算理会阿雅,他在盘算一旦工程在重新检验后出现问题,麻脸可能就栽了,他的鸡血石也有可能保不住了,以后也没他什么好事了。他没有想到阿雅并没有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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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独自一人赶到惠民小区的时候,麻脸安排的交钥匙仪式已经开始了。阿雅在锣鼓喧天的仪式现场向欢天喜地的居民一一说明情况,劝阻大家不要拿钥匙,更不要入住,可惜没有人相信她。她只好冲进人群高喊:“这房子有问题——不能住人——!”。她刚喊了两句,她就被两个壮汉推倒在地,又被多人踩踏。

浑身是血的阿雅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围观的居民呼喊:“不要接钥匙,不要入住!”她的反常行为终于引起居民们注意,大家将她扶起来,她只说了一句:”这居民楼有质量问题,不能住……“就昏迷过去。而此时,刘圆圆和柯峰在人群中看到了这一幕。

警察赶到现场时,柯峰已将阿雅送往医院,并向她哥哥谎称阿雅遭遇劫匪,是自己救了她,事后他给阿雅长期注射安定类药物,是在刘圆圆的授意下做的,他们很怕阿雅醒来,查明事情真相。在此期间,他顺利地”循“入豪门。

所幸经阿雅拼死一搏,居民们至今没有接钥匙,尽管大家并不知道工程质量存在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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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妹妹送去美国接受治疗后,阿雅的哥哥就将惠民小区工程质量问题的调查结果向市委反映,麻脸及他手下推倒、踩踏阿雅的无赖都被警方控制,麻脸的百万元违法所得被全部没收,他承包的工程面临全面检验。刘局长也在接受组织正式审查,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对于柯峰犯下的罪行,他想留给妹妹自己处理。谁知阿雅得知刘圆圆此时已生下一个孩子,她决定原谅柯峰和刘圆圆。

然而自从被阿雅的遗像和骨灰盒吓到后,柯峰的就一天也没有得到安宁。他日日做着噩梦,梦见阿雅变成厉鬼问他:“为什么要和刘圆圆一起算计我?”“为什么给我下药?”“……”

他日日把自己的噩梦讲给刘圆圆,刘圆圆也被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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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圆圆生下的,并不是柯峰的儿子,这一点她自己知道 ,柯峰也知道,但两人谁也不想说破。刘圆圆不说,是因为她并不清楚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只知道是那天晚上和她一起喝酒的三个混混中的一个。柯峰不说,是因为他不想放弃自己辜负阿雅得来的荣华富贵。

然而不说,并不代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悔恨、恐惧日日撕咬着柯峰的心,而刘圆圆在得知麻脸和父亲出事后,也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惹事生非。

柯峰醉酒后在家门口看到阿雅的身影并听到她的呼唤,以及次日他在医院看到阿雅向他招手和发出笑声,其实根本不存在。

那是他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产生了幻视和幻听。或者说,随便一个穿白裙的披肩发女孩出现在他面前,都有可能被他当作阿雅。

刘圆圆对柯峰讲述的噩梦心存恐惧,对自己生下的儿子又感到极度厌烦,在精神错乱的柯峰的影响下,她也开始胡思乱想。于是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里,她彻底奔溃了,把哭闹不停的儿子当做是阿雅投胎来复仇的,发疯般地掐死了他。


风和日丽的一天,阿雅的事迹报告会在市委礼堂召开。主持人介绍:“这位就是M市最年轻漂亮、最正直勇敢的注册监理师庄亦雅小姐!“戴着大红花的阿雅笑着站起来,台下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真是“心胸坦荡自有天佑、心怀鬼胎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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