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暑假,没什么事干,想着去打个暑假工好了。对象有个亲戚在一家工厂任职经理,于是我俩就进了那家工厂。
这家工厂从事高端尼龙纤维产销,简单点说,就是产丝的。产丝要经过很多步骤,也就需要很多流水线工人。工厂里有员工宿舍,食堂,小超市,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我们到了那后,由老乡引到登记部门,先做了一张试卷,走了下流程。然后登记信息,发了工作卡和饭卡。
我被分配到质检部,顾名思义,就是质量检查,我的工作较轻松。他是包装部,把成品丝包装好,准备出售。
工厂的工作制度是三班倒,八点到下午四点一班(早班),下午四点到零点一班(中班),零点到第二天八点一班(夜班),员工们按照先上一周白班,再上晚班,最后中班这样的顺序轮流上班。这个工厂是24小时运作的,有次来台风,停电了半个小时,据说就损失了上百万。
每天上班要打卡,迟到一次扣工资20元,旷工一次扣200。
质检部门又分为好几个班,我那个班有15个人,一个胖子班长,看起来人挺随和,没什么威信;一个组长,做事很麻利的一个女人,员工没做好,她会毫不客气的批评;其他是普通工人。班长和组长有发工作服,普通工人穿便装。
第一天上班,经理领我到我工作的那个车间。一进去就是机器轰隆隆的运转声,必须加大分贝才能使对方听清自己讲话。有空调,一点都不热,还有点凉飕飕的。整个车间弥漫着那种丝织品特有的气味,如果空着肚子,在里边待久了,会想吐。
车间大概有400米的操场那么大,整整齐齐摆放了很多丝织品,它是一卷一卷的,挂在可以推动的小车上。旁边是产丝的车间,噪声就是从那传出来的。里面的员工生产好的丝,就推出来由我们部门的人质检。
车间里有个小房间专门供员工吃饭和休息用。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引入眼帘的就是几个比我弟弟稍大点(我弟弟16岁)的小男生端着桶泡面在吃,是早餐。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把饭卡交给班长。班长带两个人去食堂炒菜,然后价格每个人平分。伙食很不错,通常有3个肉菜,3个素菜,还有汤,有时候会煮一大锅的水煮鱼或者水煮肉片。我在那待了一个月,感觉有点长胖。吃完饭后,留两个人洗碗和打扫卫生,其他人则继续工作。
上了4天白班后,急转班,开始上夜班了。
第一次通宵,困得不行,站着都能打瞌睡。几天过后,慢慢习惯了。但是眼圈黑的和熊猫一样,内分泌失调,月经不规律,脸上开始冒痘痘。
熬夜倒没什么,就是皮肤变差不能忍。一直抱怨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了,打退堂鼓,想回家。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干了几天就走了,有点不负责任,给他亲戚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只能等着夜班快点结束。
我发现大部分的员工年纪都不大,20岁以内的居多。
我班上有个女孩,高高瘦瘦的,有点驼背,两个可爱的酒窝,脸上的青春痘暗示着她正值青春期。她是97年的,比我小,家在陕西。我问她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工作了,不读书吗?她说不想读书,感觉没意思,成绩也不好,读下去没什么用,出来工作算了。她还有个姐姐,也在这家工厂工作,比我小几个月,怀孕快生产了,正准备请假回家结婚。
还有个男生,皮肤黝黑,很瘦,比我大一两岁,忘了是哪的了,一口外地口音。他的做事风格和组长很像,麻利,深得组长喜爱,我觉得他应该有机会升个组长什么的。但是他说再干几个月就辞职,回老家跟着他哥哥修汽车。
班上有个女人对我有点凶,我也不喜欢她,可能我刚来,做事比较慢的原因。她瘦瘦小小的,有点龅牙,短短的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儿。性格泼辣,上班期间,老能看到她和班长嬉笑打闹。听说她有两个女儿,她平时也很节俭,每次吃饭她都是自己带东西吃,或者吃八宝粥,有时是泡面。我在那的一个月,只见过一两次她把卡交给班长和我们一起吃饭。知道这些后,我倒有点敬佩她了。
工作一天下来,就是不断的抽丝(刚生产出来的丝表面很乱,需要用机器抽掉些丝,再打结)、推丝(不一样的丝要推到相应的地方摆好)。没有新丝出来的时候,大家会坐下来休息,或聊聊天,或玩玩手机,男生们通常会躲到休息间抽抽烟。
上早班最轻松了,下午四点下班后时间自由安排。工厂旁边有个菜市场,晚上会摆出一条美食街,烧烤、凉皮各种小吃五花八门,还有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很热闹。上早班的人们往往都会在吃了晚饭洗了澡后,出来逛上一逛。
上中班也还好,中午吃完饭午休会,下午四点开始上班。晚上十二点下班后,吃个夜宵,洗个澡,两点左右就可以休息,这样的作息顶多算熬夜。
上夜班最遭罪了,成夜的通宵。晚上七八点先睡会,零点上班。上夜班特别容易饿,大家都会买点小零食、泡面、八宝粥去填填肚子。或者到一两点的时间,每个班里派一个人去通宵营业的小吃店买夜宵,不过整个工厂就一家小吃店。第二天八点下班,吃个早餐,回宿舍洗个澡,开始睡觉。睡到中午,起来吃个饭,再继续睡到晚上。有的人干脆午饭也不吃了,直接睡到晚上,典型的白天黑也颠倒。
员工宿舍和普通的学生宿舍一样,上下床铺,每间宿舍共6个床铺。有柜子存放私人物品,配备空调,有独立卫生间。不怕麻烦的员工,还可以自己买个电饭煲,自己煮饭。
我所在的宿舍只有三个人。一个来自四川的大姐,人挺随和的,和我同个班次。她经常自己在宿舍煮稀饭,上夜班的时候当夜宵。平常空闲时间大多是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电视。
还有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姐姐,她的班次和我错开,平时很少碰到。
这边的男女关系较混乱,可以随意带异性留宿。有些胆大的人,甚至忽视室友们的存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个老乡和我们说,有次他上中班回宿舍,撞见他的舍友和一个女孩XXX。让他很尴尬,进去不是,出去不是。
还有个女孩,看起来20出头,家里有个3岁的儿子,不知道有没有丈夫,和工厂里的一个男员工保持长久的性关系。
男生的宿舍很乱、很脏,长久没人打扫。整个屋子烟味、霉味夹杂在一起。
对象有个舍友,自己有电脑,特爱打英雄联盟,一下班就开打,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去休息。睡个三四个小时又起床上班。也许是长时间的睡眠不足,他看起来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工厂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只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但很少看到有人打球。还有个网吧,但网速很差。
年纪小的员工清一色的矮个子黑皮肤。正值青春期,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期的作息不规律,会延滞身体的发育。我班上有3个小男生,很爱吃零食,泡鸭爪、小鱼干等等,经常吃泡面,而且很少喝白开水,每次看他们都是饮料一瓶瓶的买。
有时候我会想,他们这样开销,一个月能剩多少钱呢?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才被家人送到这里来工作的。辍学是他们自愿的,他们觉得读书没意思,课堂里听着老师聒噪的教学模式觉得很无聊,想自己出来闯荡社会。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符不符合他们的预期,会不要有那么一刹那想回到曾经的课堂。有时候替他们感到惋惜,多好的年纪呀,在这里感觉浪费了。
我们做满一个月就立即离职了,一刻也不想多待。我想着赶紧回家保养保养皮肤呢。
工资是2500(包括饭补),最终到手的是2200左右。
还是坚持下来了,当时上了两天夜班后,真的想一走了之,那几天的工资也不想要了。但这份工作毕竟是对象亲戚介绍的,要是不认识的,可能我真的要跑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次别样的经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