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429年5月

       这几个月,拉米拉斯乱成了一团,都在为我的婚事准备嫁妆。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刚古德依除了地理位置极佳——处于一群大国的嘴边以外,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尤其在我的父亲决定参与维护真主的圣战之后,这个地区更是穷了一分,我猜这便是我久久嫁不出去的原因,我的父亲囊中羞涩,连我的嫁妆都充了军费。

       我的姐姐和慷慨的沃格特公爵送来了好些华丽的丝绸,其精美的程度是我打小少见的,而姑姑玛莎把她私藏的首饰拿了出来。

       “可妮莉亚,我的孩子。”她并没有很老,但是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的痕迹太深,她显得苍老又疲惫。

       “这些是当年我的父亲为我打造的一些首饰,想在我出嫁的时候送给我,但是我是无法享受了……”她悲哀地说,“给你,孩子,不要显的我们刚古德依太寒酸。”

       我看着首饰盒中闪耀的钻石项链和祖母绿戒指,以及其它华美的首饰,心中一痛,“姑姑……”

       我紧紧地拥住她不再年轻的身体。

       父亲命工匠连夜为我做纯银的餐具,绣女们每天都在缝制我的旗帜和挂毯。紫罗兰铺天盖地,它们和玫瑰绣在一起,标志着我的身份——刚古德依的公主和布兰维嘉的未来王后。裁缝则是最忙的,缝制礼服长裙等等,我的那些旧衣服,棕色的厚羊毛裙完全不能要,只因为德文公爵的一句话“为布兰维嘉的王后多做几件华丽的衣服,她现在就像裹在麻布袋里一样。”

       一切都变了。

       这个月中旬,布兰维嘉的使者到了,我在高高的窗户上看父亲拿捏着尺度向他们问好。他们是来迎接我的。

       使者对我的嫁妆不是很满意,三番五次用言语敲打我的父亲,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刚古德依的财政 状况不允许我们装富。

       但是我知道,我的意义并不在于丰厚的嫁妆,否则,他们完全可以迎娶纳美的公主,南方的富足国家。我的意义在于我伟大的姨夫大人德文公爵,要赶在国王自我意识觉醒之前用一个小地方的公主,他的亲戚作为王后,巩固他作为摄政王的统治。

       我并不反感他利用我,起码我有一个更好的地位,我的父亲,哥哥对此非常满意。

       不几日,我便要告别拉米拉斯了。

       姑姑玛莎从小抚养我长大,她吻我的脸颊,泪水滴在我的下巴上。我爱她,我的母亲很早便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模样,玛莎就是我的母亲。我爱她。

       哥哥亚戴尔从乌马赶来为我送别,他高大英俊,脸上带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表情:“可妮莉亚,这是姨夫的恩赐,你要做一名高贵纯洁的王后,别忘了刚古德依的利益,时时刻刻放在第一位。”我谦恭地低头聆听,双手冰凉。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愿真主在布兰维嘉保佑你。”

       父亲最后过来,满意地打量我,仿佛我是一头待价而沽的小母马。我穿着明黄色的丝绸长裙,上面绣满了紫罗兰,我带着一顶紫色的帽子,洁白的,有着复杂花纹的面纱挂在上面,胸前是姑姑玛莎送给我的钻石项链,耀眼的钻正好停留在胸脯上,微微晃动。我知道自己很美,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宛如黄金的丝绸,而紫色的帽子衬着我碧绿的眸子更加明亮,我在他的眼瞳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很漂亮。我觉得他肯定第一次发现我的美貌。的确,以前我只能穿姐姐的旧衣服,总是不合身,暗淡的色泽好像女仆。

       父亲替我把面纱放下来,挽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负责接我的队伍中,大部分是布兰维嘉的皇家护卫,还有我的刚古德依的女仆,嬷嬷,侍卫,裁缝,马夫,侍童等一众仆人,我要说这些人在拉米拉斯几乎从未出现过,看来是父亲为了不丢面子临时应聘的。当然还有我的大使,赫伯特爵士。

       负责接我的使者是尊敬的莱昂内尔伯爵,他是我的姨夫的亲信,布兰维嘉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此刻,他走过来,从父亲手中接过我,优雅地鞠躬:“殿下,公爵大人。”

       我被他带着一直到豪华的马车前,有马童为我打开门,放上踏板,掀着帘子等待我上去。

       我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要真正地离开了,拉米拉斯,刚古德依。

       我要真正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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