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为你做一桌好菜】第八章 我需要一个理由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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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的几位室友都恢复了单身,随着气温的升高,季节也从春天走向了夏天。

姚兰继续着白天找工作,晚上夜市摆摊的日子,生活得以勉强维持。

这天晚上,姚兰在去出摊的路上,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先是问姚兰吃过了吗,接着又嘱咐了姚兰在外面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定时给家里电话。姚兰很懂事地答应了妈妈,还跟妈妈说自己过得不错,会尽快找到工作的,要妈妈放心。最后,姚兰也问了家里的情况,这个时候,妈妈停顿了下,有点不自然地说家里都好,让姚兰不要担心,爸妈不在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了。挂电话前,姚兰隐约听到了妈妈的一声叹息。

敏感的姚兰觉得妈妈有什么事情瞒下来没告诉她,在布置好摊位,还没有什么人流的时候,姚兰拜托红英帮忙照看下小摊子,跑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给老家的表姐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姚兰问表姐,自己家最近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表姐沉默了会儿说:“你妈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我想我还是跟你说吧,你爸妈现在在愁房子的事情呢。”

姚兰在老家的房子是老旧的公房,爸妈从今年初就一直在看房,最近,看中一家楼盘,交了定金,打算买了。

在交定金的时候,爸妈就想好了首付款的来源,主要是银行存款,还差的几万块,姚兰爸爸去年经别人介绍存出去的一笔钱这两天就到期了,取出来就行了。

哪知道,取钱的时候当初介绍的人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后来,干脆人都不见了。老家那边跟姚兰爸爸一样贪图高利息被骗的人还不少,大家报案了,但什么时候能追回来谁都不知道。

这下,定金已经付了,不买是不行的。不巧的是亲戚们最近周转都不灵,好歹一起凑了个五万块钱,现在还差个五万的缺口,老两口一筹莫展了。

本乡本土的,楼盘销售人员帮忙把付款期限又多争取了半个月,但这次是最后一次拖延了,过了这半个月就真没办法了,销售人员一再跟爸妈强调。

原来,妈妈最后的一声叹息是为了这件事情。

在快结束电话的时候,和姚兰感情很好的表姐跟姚兰说不要急,让她安心在大城市里找工作,老家的事情她会帮姚兰爸妈一起想办法的。

可是姚兰怎么能不急呢。

爸妈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出了事情,只会急,办法却是拿不出来的。爸妈一直很省,每一分钱说是血汗钱里抠出来的一点也不为过,这样万一钱凑不出来定金真被收走了,爸妈会怎样还真是不敢想象呢。

姚兰陷入深深的愧疚中,她如果早点找到工作,还可以帮上家里一把,现在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夜市上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这儿逛逛、看看、吃吃、买点小东西,花费不多,乐趣很多。红英注意到今晚的姚兰不在状态,有顾客拿起手机壳问多少钱,她就跟没听到一样,人家莫名其妙地看看发呆的她就走了。红英瞅个空档,打了她一下,“你干嘛呢,思考人生啊?生意都跑掉了。”

“哦。”姚兰醒过神来,擦擦眼角,抬起头来做生意。

红英发现姚兰眼睛有点红,是哭过了。“怎么了?”她问道。

姚兰心里早就把红英当成好朋友了,也就不避讳地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红英。

“唉,”听完后红英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也没什么钱,不然我就借你了。”姚兰是知道红英的情况的,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养活自己,哪有多余的钱。不过,红英这句话,倒是让姚兰有了个想法。是不是可以向室友们借钱呢。

那问谁借呢?不说木容还在还房贷,她那个冷冷的脸,就让姚兰却步了。云起姚兰有点开不了口。李诚,这家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平常两人也会互相损几句,他看起来也不缺钱,要不,向他试试?

当下心里拿了主意,收摊的时候,姚兰跟红英说,明晚有点事情,就不来摆摊了。红英估计姚兰是为钱的事情,在路口分开的时候,紧紧握着姚兰的手,让姚兰不要太急。看着红英担心的眼神,姚兰挤出一个笑容,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情的,快走吧,要不赶不上回学校的车了。”红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了。姚兰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晚上,姚兰特意不出去留下来跟室友们一起晚饭。今天轮到李诚做饭。他做了一桌广东菜。姚兰最喜欢的是那盘豉椒凉瓜牛肉。李诚在做的时候,姚兰在旁边是看了的,首先新鲜牛肉要切薄片并且腌上两小时,李诚要6点多才能回家,所以这个步骤是姚兰代做的。然后是凉瓜切片,开水中焯一下捞起。再把牛肉片炒至8、9成熟备用。接着是煸炒豆瓣并依次放入葱、蒜、红椒末,等黄酒爆香后,再加一些开水,并放入蚝油、白糖、老抽,汤烧开后就把牛肉和凉瓜一起倒入,大火翻炒,待牛肉凉瓜汤汁完美融合在一起后,勾芡收浓,点几滴香油才算完成。李诚对于做菜的认真和讲究是姚兰很佩服的。

牛肉滑嫩,豉香浓郁,凉瓜清口,在夏天尤其能打开人的胃口,所以这道菜也在当晚被光盘了。

饭后姚兰主动帮李诚在厨房洗碗筷,一边擦李诚洗好的盘子,一边跟李诚聊天。

聊着聊着,姚兰就问李诚:“你帮我参考下,有个朋友,关系还不错,说有急用,问我借点钱,你说我借还是不借?”

“你还有钱借给别人啊?”

“这个,还是有一点的,人家家里急用,肯定会还的,你说我借还是不借呢?”

“这个要看是什么急用咯,有些人为了借钱没什么大事也说急用。”

“哦,好像,好像,她老家要买房子,差点钱。”姚兰心虚,声音不由得低下来。

“买房?这是不能借的,现在买房多半是为了投资,拿你的钱去投他的资,你傻啊。”

“那个,说不是投资,家里房子小,要换大一点的房子。”

“这也不能借,什么样的能力过什么样的生活,有钱就买没钱就别买。拿你的钱去供别人享受啊。欸,奇怪了,你有什么钱?别人买房会问你借钱?”李诚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问姚兰。

姚兰听到李诚这个回答已经知道借钱无望了,随便应付了李诚几句,洗好了碗就闷闷不乐地回房间了。

看来借钱这条路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爸妈那边还不知道急成啥样呢。姚兰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姚兰一出门就碰到了李诚,李诚刚跑完步回来,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阳刚英朗之气。他一看到姚兰便展开一个炫目的笑容,美色当头,姚兰却一点心思也没有,招呼也没打自顾自走了,留下李诚一人在原地发愣。

姚兰想好了,白天去帮人发传单,能多赚点钱,反正能帮家里一点是一点。

天气已经很热了,特别是到了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站住大马路上,没遮没挡的,太阳直直地照在身上,真是难熬啊。好几次,姚兰觉得眼前那些高楼大厦像是在浮动,甩甩头再定睛一看,又好好地立在那儿。好不容易发完了手上的传单,姚兰又赶紧往回奔,自从摆摊后,她虽然不能跟大家一起吃晚饭,但也都会提前给自己做点吃的,但今天看起来是来不及了,她怕位置被别人占了去,回到家取上大编织袋就直接奔摆摊的夜市去了。

到了夜市,红英看到姚兰,像是长舒了口气,“你再不来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快点快点,人已经很多了。”

姚兰手忙脚乱摆好摊,开始大声招徕顾客。因为存了份一定要想办法多赚钱的心,姚兰今天特别拼,最后收摊的时候,嗓子都哑了。

晚上姚兰躲在自己的房间数赚来的钱,比平时多了一倍,再加上发传单的钱,姚兰有点开心起来。她看着桌上的向日葵,不管怎样,努力总归没错。

洗好澡躺在床上,姚兰肚子饿得不行,这才记起晚饭没吃。她想爬起来做点吃的,浑身腰酸背痛,动不了,算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就这样,姚兰异常忙碌的过了一个礼拜,在一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又碰到李诚。姚兰依旧不想理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李诚拽住她:“你最近怎么总不理人啊?这小胖脸都瘦了一圈,干嘛去了?”

姚兰白了他一眼,回了句:“有事情忙呢。”就跑了。

又是一个高温日,气象台已经发布了高温预警。姚兰依旧是白天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晚上赶到夜市去摆摊。收摊的时候,姚兰数着钱,心里默想着再过一周,把赚的钱都给爸妈汇去,好歹出点力。数着,数着,姚兰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抓住一个支撑的东西,喉咙也因为害怕发出低沉的呼喊声。在最后倒下去的时候,姚兰看到的是红英焦急的脸和翕动的嘴唇,以及夜市旁边高楼上闪烁的霓虹灯,从这个角度看这座城市天空,还真挺漂亮的,只是为何只有在倒下的时候才能看到?

木容是在快凌晨2点的时候和李诚一起赶到医院的。红英从姚兰包里找到了木容的名片,是第一次见面时木容给姚兰的。怕一人招呼不了姚兰,木容把李诚一起叫上了。医院里,红英正坐在姚兰病床边打瞌睡。看到木容他们来了,红英的眼眶红了起来,虽然和木容他们没见过面,但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里,好像也只有眼前的这俩人不会听凭她的好朋友就这样躺在这儿。

医生诊断,姚兰是最近疲劳过度,硬生生累倒的。当然,和这两天极端天气也有关系。现在还在输营养液的姚兰尚在熟睡中,红英便把姚兰最近家里的情况一 一告诉了木容和李诚。李诚的反应比木容大多了。此时他才明白前两天这个小胖子跟他讲的朋友的事情是什么意思了。

折腾到近凌晨4点,木容和李诚才把姚兰带回家。这一晚,木容和李诚都失眠了。木容是想到她自己刚毕业来W市找工作的情景,往事一起涌过来,拥堵地睡不着。李诚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那天说的话是基于他的处事原则,但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事情,又让他有所动摇。对于他来说,五万块不算什么,只是,他应该帮姚兰吗?

毕竟年轻,第二天姚兰在家睡了一天,精神就恢复得差不多了。晚上木容煲了个土鸡汤,给姚兰补补,端汤给姚兰的时候,姚兰对木容说:“木容姐,我现在不那么怕你了。”

木容楞了下,心想:“怕?难不成她有这么不近人情?”

土鸡是云起让开农庄的朋友特意送过来的,李诚说,进入楼道,隔着门就闻到煲汤的香味了。因此,他也就特意多喝了几碗。

吃过饭,木容和姚兰一起收拾好碗筷,因姚兰说过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木容破天荒地陪姚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李诚则拉着云起上了露台。

“云哥,姚兰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云起点了点头。李诚欲言又止,他慢慢转过身,俯下头,将下巴抵在搭在栏杆的胳膊上,看着前方,突然就不说话了。

云起背靠着栏杆,双手抱胸,侧身顺着李诚的视线也看向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高大的树木和从树叶中漏出的灯光。

良久,李诚叹了口气:“我们是没必要去为别人的生活买单是吧?每个人都应该自己承担自己。但看到小胖子这么,走投无路,心里过意不去。”

看云起好像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李诚干脆就直接问道:“云哥,你说我该借钱给姚兰吗?其实她之前是有过这个想法的。”

云起正色回道:“你是对的,每一个成年人都要自己面对和承担自己的生活。”停顿了下,云起继续说:“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她不来W市——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也是需要勇气的,如果她做菜不好吃,她也就不能遇见你。所以既然她能遇见你,也是她努力后的结果。还有,你借钱给她,你可以收利息啊。这样于她来说,也就不算走了人生捷径了。”

李诚转过身来,双眼放光:“还是云哥境界高,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点,好,我进去跟她谈,按银行利息收她的。找到工作后按月还我。”

李诚兴冲冲地进客厅了。云起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又在大都市里,像李诚这样保有一颗善良的心的还真不多见。看姚兰现在的情况,利息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了,本金什么时候能还都未必。李诚心里何尝又不清楚,他只不过是从云起这找个借钱给姚兰的理由罢了。既然李诚有这个心,云起自然顺势帮李诚找足理由了,只要是好心,就是善缘。夸张点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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