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永远不会成为爱情的附庸品

白猫小姐失恋后,痛哭一周,瘦了八斤。

之后,在某个深夜里突然拽着正在啃蛋糕的我,很严肃的说了句,“我决定了,还是要努力赚钱,努力让将来的自己更有尊严”。语罢,她跺跺脚从沙发上蹦到不远处的写字台前,开始认真写台本儿,还顺便把那垂泻在橙黄灯光尾处的一头长发扎了起来,那神采奕奕的自信模样,让我确信她是从上段感情里安全走出来了。

作为一个打小就信奉独立人格的姑娘,没撒过娇,没服过软,遇事总是不声不响自己就把所有状况都处理了个妥当,从不欠人情,更不会肆意给旁人任性添麻烦。白猫小姐可谓是我身边众多朋友里,最理智的那个。

当然咯,以上这话的保质期是在她遇见兔子先生之前。

有时候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哦,不,更加准确的说,是会修剪一个人。

当我们独自面对这浩瀚世界时,总是有着副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铠甲。可当生命中,真正出现一个愿意为你全权分担之的人时,你还能完全秉持自己、不去依赖吗?我想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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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本身的存在即偏见,在我们沉心绵溺在情感所带来的愉悦感和成就感中,总会习惯性将全部交付出去,乐观的,消极的,亲密耳语,或者是对邻居的吐槽抱怨,那些过去连你自己可能都不在意的细节情愫,在他面前都仿似发酵过的酸奶,愈闻愈浓。

白猫小姐认识兔子先生的时候,是三年前。她还在上大学,整日里叽叽喳喳行事作风都全然没有一点软妹子的感觉,亏得她生来娇小,如饺子皮儿的肤质被南方水土润得水灵,弯眉杏眼,樱桃小嘴,不说话的时候真有些年轻版周慧敏的韵味。但只要她开口说话,几公里外的人呀,都能被震到立即出逃,唯独她自己还是一副稀里糊涂自在逍遥的看戏做派,对待外界环境全然不知。

那年暑假,白猫小姐扛着连日来坐火车的疲惫回到老家,刚下车,就接到朋友的求助电话,让她往一处饭店帮忙带点东西。

若是在自己精疲力竭的情况之下,旁人可能就想办法推脱掉了,可偏偏,她是个自认强悍的主儿,外面的大太阳可阻挡不了她那颗助人为乐的心。扔下包裹,打声招呼,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往外跑,原本白皙的脸上因运动剧烈泛起了桃红色茸潮,那恰到好处的雀跃之态,正好碰上了现场的兔子先生。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明明很累,却还是积极去帮助别人”,兔子先生内心有些震撼。

出于好奇心,他开始对眼前这个姑娘跃跃欲试。在打听好白猫小姐的住处之后,兔子先生每日清晨七点钟就会准时站在她家楼下,手里提着冒热气的豆浆、油条,或者是镇上唯一一家正宗的杭州小笼包,用保温袋装起来,护在怀里,生怕空气里的凉风不小心唐突了这可口食物。寻摸着白猫小姐的日程踪迹,兔子先生还总是时不时就制造一些偶遇和巧合,又是贴心献礼物,又是自告奋勇的每日护送姑娘回家到楼下。

一来二去,三五时日,白猫小姐的心就被吊得七上八下了。

从前一个人吃饭,不觉得孤独。从前一个人走路,不觉得危险。从前一个人做过的所有事情,在兔子先生出现之后,好像都变得无所适从了。

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呢”等白猫小姐醒悟过来的时候,兔子先生正张开怀抱,一脸狡黠的看着她。

爱情原本就是甜蜜的陷阱,此刻却只想闭眼走到天明。

白猫小姐和兔子先生在一起后,看着她日益温柔的笑靥,我却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我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我认识的那个她,骨子里装有一只毫不粉饰的猫灵魂,玲珑,凛冽,不与人过分亲近,和这个世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如同猫会给自己舔舐洗澡般,她的独立向来都令人钦佩不已。

可是,现在的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在兔子先生面前,变成了一个电视剧里的标准“大小姐”,说话娇滴滴,走路时习惯性把包都扔给对方,能不自己动手绝对不自己动手,面对任何大小选择都会求助于兔子先生。甚至于过去从不挑食的她,如今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故意任性挑剔花样百出的肆意变换吃饭口味。一旁的朋友们,看着这样的她,简直瞠目结舌,她却转过身偷偷朝我们大家做鬼脸。

太爱一个人,就会爱到失去自己。

其实谁都知道,白猫小姐变得这么蛮横柔软,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兔子先生。陈奕迅唱道,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话在恋爱期里的男女身上真是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因为喜欢,所以任性,因为喜欢,所以甘愿接纳你的所有任性。

最初那两年,兔子先生真是对白猫小姐好极了,帮她拿包,帮她买票,在她外出上学的空档,还千里迢迢跑到陌生的淮北之隅去给她生日惊喜。每次外出旅行,白猫小姐都不用操任何无谓的心,整理衣物,定制行程,住房还是购物,兔子先生都跟多啦A梦似的早已悉心准备好了一切。

有时候看着白猫小姐的脸庞泛有劳累之色,他还会端来热水,给她洗脚。所谓倾尽体内所有温柔,只为博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弯起嘴角,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白猫小姐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笑出了声。

那些印刻在时光里的柔软片段,犹如冬天里没有暖气的屋子,突然被火炉之光照亮。疲惫游人的身体由衷放松,高度警惕的灵魂随之收敛忐忑,孤独的人儿,躺下来,就能看到满天盛在心里的星辰。

“这么美好的故事,要是可以停在这里多好”

“是啊,要是能停留在这里。多好!”白猫小姐苦笑道。

在十年前的非主流时代里,网络上有段很红很俗看起来很无厘头的话:你可以图一个人长得帅,可以图一个人很有钱,但是你不能图一个人对你好,因为,有朝一日,若人家对你不好了,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用了十年的时间和经历证明了这个道理,看似庸俗,实则真理。

白猫小姐就是栽在了这里,她以为,一个人对你好就是一辈子,所以在日渐亲密的过程中,便不管不顾将人格所有的重量都压往对方身上。

慢慢,她开始遗忘过去一个人单打独斗的乐趣,只期待无论何事都有人替自己办妥,习惯了热闹,害怕起孤独,当生活所有重心都偏移沉沦在爱情里,她发现,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更可怕的是,兔子先生好像也变了。

在她高压的任性之下,热恋期里那些被荷尔蒙放大发酵的温柔、耐心,事无巨细,都盘曲成条毒蛇,啃痒着兔子先生的心。他开始计较,开始反思,开始觉得这份感情的不公平,凭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只换来对方的一通吼叫?她,还是自己当初喜欢上的那个姑娘吗。

那个时候,白猫小姐独立而不失自我,热心又远离懒惰,站在太阳底下的那种昂然气轩,令人挪不开眼。

“我刚认识你那会儿,觉得你和普通女孩都不一样,一点儿都不矫情,虽然横冲直撞的,但看起来真的好可爱啊。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就心想,我要对这个女孩很好,让她永远不再孤独面对这世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陪在你身边……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兔子先生看起来有些沮丧,扬起的奶茶,又被缓缓搁置在了桌子上。

这是白猫小姐最后一次和兔子先生的约会了,他没有再体贴入微,她也没有再故作任性。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仿若宾客,谈笑自然。

那恰到好处的疏离,反倒彰显着他们过去亲密过度的关系,就此戛然而止。

一段爱情的开始,必定是因为相互喜欢。一段爱情的结束,却不一定是因为彼此之间完全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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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心动犹存却偏偏要举刀分离的遗憾结局,更令人无比惋惜。白猫小姐在失恋后的这段时间里,在眼泪、纸巾和泡菜剧里开始学会审视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这段感情。痛痛快快将几年积攒下来的满腹心事蹂躏在黑夜里,辗转反侧,又暗自庆幸。

幸运的是,在最曼妙的年华遇到了那个最美好的人。

后悔的是,在最该珍惜的时光里她没能学会去爱人。

她为自己曾经在交往过程中的任性后悔,也为如今这段感情划上句号而庆幸。如果再迟一些,那么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意识到问题关键所在。《诗经》里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女孩子对情感的依附性本来就相对紧扣,如果不能继续保持恰到好处的个性与自我空间,就很容易弄巧成拙,把爱情喜剧变成荒诞悲剧。

白猫小姐决定告别过去,重拾独立的那天起,我也开始意识到。

作为女生,不论别人爱不爱你,你都不能亏待自己。

愿你独立。

愿你永远不会成为爱情的附庸品,无论是物质上的依靠,还是精神上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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