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店│藏在门后的胭脂口红

要说在嗅觉方面的灵敏程度，女人不亚于男人，闻你身上的味道，便知道今天和谁去干嘛了，对方男的女的，长短发短头发，高矮胖瘦，原形毕露。但要说对于一种成年女人所散发的暧昧气息地捕捉，男人往往更胜一筹。

这里的暧昧气息，我指得是，女人散发的性吸引力。

搬来成都已经两个月了，中途我的男性朋友因为雅思考试也搬过来一起住，不过才几天光景，他悄悄对我说，那里有家鸡店。

鸡店？卖什么鸡？

嗯？他往后仰头做不解状，又期待我能自己快速说出答案。

我从他深邃的眼神里幡然醒悟，内心遂腾升起一种解密般的好奇，我并不是傻白甜，只是身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总忍不住想要探索的欲望。回想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就被班上的同学带去她家看了片，那时候就知道了原来男人和女人除了拉手和亲嘴，还能干那事。新的世界观被打开了，从此就在老司机的路上马不停蹄。

我让他带我去看鸡店，他也饶有兴趣。

那是一条闹市街，道路两旁挤满了串串火锅冒菜的店，安在路旁的排风扇把烧烤的雾气吹得满街都是，孜然与烤肉沸腾的声音参杂着人们的吆喝声，渗进了成都的风味雾霾里，像一锅熬了很久的肉，咕噜咕噜地，沸腾个不停。

鸡店就安在这闹市中，不愠不恼地呆在一隅，倒显得骨骼清奇，遗世独立。它不大，只是几间小平房，但是连在一起，还是要走一段路才能走完。一个很小的双开木门，陈旧老套，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纸糊的，一丝小风就吹得左右晃动。因为比马路要低，整个房子好像是陷在地里面去了，显得更小了。从刚才的闹市中，突然走到这里，像是跨越了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注意，注意，我们要走过了。他用胳膊怼了我一下。

我也打起精神，故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小木门里探出了一个头，先往我们的相反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看向了我们这边。

那是一张白皙的脸，五官还算精致，灵巧的鼻子，顺畅的眉毛，嘴巴鲜红，被黑色高领毛衣围住的下巴显得俊俏美丽，眼睛四处打量着，像是一头灵敏的鹿，又像一头饥饿的狼。她的目光触到我们身上，突然如惊弓之鸟般缩了回去，刚才还打开的双门，此时被掩得只剩了一道小缝。

我暗自感到可惜，不仅是因为没有看清楚她，还因为那张脸。

至少在我看来，那是一张美丽的脸。

以前我听朋友说，她妈在县城里面开过小旅馆，那时她还在初中，也一起住在里面。半夜总能听见厚重的高跟鞋踩楼梯的声音，这时候她妈就起床出去了，她问她妈在干嘛，她妈只是叫她安心睡觉，不要管这些事情。

那时候大多都知道小旅馆里面是有这种小姐的，开旅馆的老板娘就负责拉一些小姐给里面的客人，她在中间赚点中介费。

那当时你问过你妈，一般那些小姐是多少钱吗？

当时我肯定不敢问啊，后来大了，我妈也把这些事情当笑谈了。一般就100多块吧！

100多块？除去中介费，这赚得也太少了吧？

我当时也感叹，但我妈说，她觉得这些个女人也不容易，她没有瞧不起她们，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生活。

这些藏在门后的女人，涂着浓烈的胭脂口红，在如我这种陌生人的异样眼光中，默默生长，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以此为生计？我以前向来不啻于谈论她们的人生，而后自己慢慢接触社会，才明白生活的不易，我也没有瞧不起她们，只是觉得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