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吃完早饭去国图。车上站着一位大胡子的高个子外国人,旁边坐的扎马尾的青年男士专注地玩着手机游戏。
读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多是记录别人讲过的鬼怪故事,而且多和狐狸及鬼有关系,再加以分析点评。他的字为晓岚,青年丧母,因为偷偷通报给亲家朝廷查处做空官银,走漏抄家的消息,而被皇帝责罚贬到新疆劳改。后来乾隆帝为编修《四库全书》又重新启用他,最后官居一品。
阅微草堂笔记属于笔记小说,是带有散文化倾向的小说形式。书中有专家的译文可以读的明白,开始章节,“误而即觉,是谓聪明”是纪晓岚的名句。
一个村子名叫周虎的人被狐狸迷住,两个人做夫妻二十多年。有一天狐狸非常不舍的对他说,因为多世之前,有一段缘,现今为报恩了缘,才成夫妻。如果放不下情缘,她就不能升道,修炼四百多年,就是为了有成果。而且狐狸为周虎找好了新的娘子。在既定的29日到来前,两人比之前感情更深,形影不离。在25日这天,狐狸泪涟涟地离开,周虎以为时间提前了,狐狸说缘分是定好的,时间不会多也不会少,留下三天是为了以后还能相见。果然,不多久狐狸又回来,三天后离去,至此两人再未谋面。后有人评论,狐狸懂得留余地,珍惜幸福的人就应该像这样。也有人说,最后还是要分开,修炼400多年的狐狸还是没看开。纪晓岚觉得两人说的都对。
郑苏仙的人,梦里到阴府。看见阎罗王审判阴魂,言辞犀利,阵势威武,威风凛凛,但有位老奶奶到的时候,他起身作揖迎接。郑苏仙好奇之下问旁边的小鬼到底这位老奶奶是何方神圣,阎罗王如此恭敬,小鬼告诉他,老奶奶在阳世期间不起恶念私念,善行甚行,连读书人都自愧不如。一位踱着官步,穿着官服的人走过了,阎王大声呵斥,而他依然摆着官架子,说自己不贪民脂民膏,不拿别人贿赂。阎王教训他,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居官位,替国家行善改命数的,如果拿着俸禄不作为,害怕得罪别人只求自保,不替民做主,那就是自私。那位官员被说的哑口无言,威风尽失,阎王却笑着说,三四品也是好官。
老学究不相信世上有鬼,有一天夜里喝酒完后往家走路过坟岗,遇到一位老者,老者对他们说,这世上就没有鬼,然后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直到路上过来牛车,脆响的铃铛声飘来,老者才起身告辞,并言明自己就是鬼,在地下太寂寞,才出来找人聊天。
河间姓唐的书生喜欢戏弄侮辱别人,有教书先生喜欢说无鬼。姓唐的书生晚上在教书先生的窗下用树枝捅窗户,配合搞怪的声音说自己是鬼。教书先生吓出了病。姓唐的书生和别人聊起,大家一阵大笑。后来教书先生的房顶时常有响动,窗户也被别人敲,院子里有人扔瓦片,大家以为是唐书生做的,而他自己不承认。后来闹的教书先生招架不住,辞了教书的工作搬到别处。纪晓岚分析,可能强大的心理被攻陷后,妖鬼也跟着凑热闹捣乱。
有一个山西商人旅居在京城的客栈,宣称自己要捐钱做官。有一天,一位老人来找他,因为穿的破旧,仆人们不给通报,老人只好在门外等候。终于见到了商人,商人神情冷淡,上了一杯茶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老人是来求商人帮忙的,商人很不高兴地说,我现在捐钱做官,哪还有余钱帮你呢?
老头很失望,于是跟店里的其他人说起当初商人原来很穷,给他做了十几年的跟班,后来老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做生意,商人才渐渐富起来。
现在老人被撤官了,流落街头,看到商人来了,以为这下有希望了,却不曾想商人忘恩负义。有一位店里住的客人姓杨,出来打抱不平,问商人,这位老人说的是实话吗?,商人脸红了,说,确实是这样,但是我现在没有能力报答。姓杨的人出主意,如果有人借给他银子,一年之后还清,而且不要利息,问商人肯借来报恩吗?商人勉强答应,姓杨的人就写了协议,出了一百两银子,商人转交给了老人,后来商人看自己有封条的箱子里少了一百两银子,另外锁着的箱子里有他签过的协议。别人都传说姓杨的人是术士。
纪晓岚的一个仆人叫赵平胆子特别大,听别人说在屋子里睡的时候看见先掉下来胳膊,后掉下来腿、身子、头,一起在地上跳舞,后来拼合起来,满身血迹伤痕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吓的那人到现在也不敢一个人睡。赵平听了不以为然,说你怎么不先抓住那个鬼的其中一段,让他不能拼合成完整的呢。后来赵平喝酒回来,被一群鬼挡住去路,丢到粪坑里,差点连头都淹了。
有个人在田里干活,无聊至极就把尿撒在一个骷髅口里。骷髅头弹起来,并发出声音,吓的他急忙跑回家。鬼于是跟到家,一到夜里就在他家墙头不停大声责骂。他发起了烧,晕晕乎乎的连人都不认识了。全家人祭拜祈祷。有人请教鬼的生前姓氏和居住的地方,鬼都一一说了。大家磕头说“算起来应该是他的高祖母了,何必把灾祸降临到子孙头上。”鬼听了好像有些悲戚,问大家的什么时候搬来的。说了详细情况后,鬼大为感叹,说自己没打算来,其他鬼让借口这件事求得食物,怂恿她来的。于是让他们准备了汤,鬼说服其他鬼离开。另外解释说鬼一般因为饥饿而痛苦,如果故意制造灾祸会被神灵责罚,所以碰见事就故意挑起矛盾,让他们以后小心不要中了圈套。还叮嘱他们自己嘴里污秽的东西实在受不了,让他们在事发地点找到洗刷干净然后埋了。
有一个姓孟的老太太清明扫墓回来,觉得口渴到人家家里讨水喝,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树下面,样子很可爱。她喝完水后,就和女孩聊天,两人聊得很愉快。老太太问女孩父母兄弟的情况,女孩逐一回答,于是老太太开玩笑地说要给她做媒。女孩脸红着跑进屋里。过来半年,老人给老太太的儿子做媒,她问过之后知道就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女孩,非常高兴,立即同意。女孩嫁过来以后,老太太摸着她的肩说,几个月不见,你长的更漂亮了。女孩非常惊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老太太扫墓的时候女孩还没有回去。女孩家是小户,经济情况不太好,如果不是老太太亲眼看到她的聪明贤惠,这桩婚事未必成功。不知道是什么鬼怪,变成女孩的形体来撮合这桩美事。
有个秀才还没有科举成名的时候住在一个空屋子里,别人说那屋子不干净,他不相信,晚上三更后,忽然起一阵冷风,院子门自己开了,有几个像人的东西簇拥着进来了。他们看到秀才特别惊讶,大叫,这个屋子里有鬼。都慌忙跑出去,秀才在后面拿着棍子追赶,还故意喊,鬼来了,快点跑。有本书上记载夜叉们准备把一个人的小妾尸体吃掉,那个人正好睡在尸体旁边,夜叉们说,有贵人在旁边,怎么办?那个人想,他们既然称我为贵人,那么我攻击他们肯定不会被他们伤害,于是起身攻击他们。夜叉们四散逃走。“鬼”和“贵”发音相近,大概鬼也称呼别人为“贵人”。
有一个人在明代是做谏官的,曾经算过自己活多久。神仙的判书说他某年某月某日应当死,他算了算日子不长了,因此特别担心。可是过了那个时间,他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后来他在清朝做官。碰巧有同事在家里占卜,上次的神仙又降临了,他向神仙请教为什么上次的判书不灵验。神仙写下判书说,你不去死,我能怎么办。他想了一阵子,那天正是三月十九日,崇祯皇帝在煤山上自杀的日子。
有位看坟的人发现一只狐狸被一群狗追咬,而且受了重伤,他就把狗赶跑了,然后把那只狐狸放生。后来一位女子找到他,称自己是那个狐狸,为感谢救命之恩,特意来做他的情人。看坟的人同意了,从此以后狐狸经常来,两人很恩爱。过来几个月,看坟人得了痨病,变得越来越瘦,但是还很喜欢这个女子。一天他们正打算睡觉,听见窗户外有一人大骂,“你这个贱人,我养伤刚刚恢复,还没来得及报恩,你倒先来迷惑这个男子,让他生病。”几个女子破门而入,那个女子被当场打死。看坟的男人已经深深爱上了女子,感到十分痛心,指责这个女人没良心,夺取了他心爱的人。这个女子反复解释也没得到他的原谅,到最后,看坟的人居然拿刀要杀她,女子哭着离开了。
还有诸如床底下发现骷髅吹气;夫妻结婚后不常在一起,兵荒马乱离散,都以为彼此亡故,结果各自再婚,洞房夜发现是原配的故事。生活在柴米油盐里会有平淡,在岁月流逝中激情会减,备一些茶余饭后的糕点,聊一点鬼怪狐仙的神谈,打发时间,增趣添味。
(2017年11月21日,周二,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