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记(三)

五六岁的时候,因为淘气,我失足把脚塞进了旋转的自行车轮里。那之后的一两个月里,母亲都把我放在小推车里进进出出,我抱怨院子里的土地坑洼不平,震得我脚疼,父亲就连夜用红砖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屋门口,与大柳树前面一块平整的水泥地相接。在院子彻底水泥化之前,这条小路一直存在着。因为这条小路,我家满是草木的小院好像一下子精致了起来,从一片青春肆意的土地,变成了一个美妙的大花园。

沿着小路是一条浅浅的排水沟,这条水沟从大门口直到屋前那一块水泥地,又拐了个直角向西,快到西墙的时候又向南,穿过葡萄树又拐向东,挨着丁香树又回到大门口,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画了一个小一些的不规则矩形,而我家小院中所有的草木出现又消失、葳蕤又凋零,都是围绕着这条排水沟的。自此,这就是我记忆中的童年院子最久远、也是保持时间最长、带给我最多快乐的样子了。

紧挨着小路有一颗柿子树,是父亲从别人那里讨来的,小心种下,很是宝贝。刚来的时候,它又小又矮,被父亲伺候了几个月,才勉勉强强、老大不情愿地发了几个嫩芽、长出几片叶子,父亲很惊喜,我也很惊喜。别的树我都够不到,只有它够小,踮着脚尖就能够到树顶,所以尽管父亲再三叮咛,我还是趁父亲不在,把叶子揪了个精光——我要包饺子呀,沙土可做馅儿,这可不就是现成的饺子皮?待父亲回来之后,一顿胖揍——当时我可真委屈呀!

这小家伙长得很快,几年的功夫就长得又高又大,小个子的我抬头仰望都仰得脖子疼,倒是不亏父亲那样照顾它。长大了它就开始结果,前一年还只零星挂了几个,到了第二年,突然就变魔术一般,仿佛攒了几年的劲儿都要在这一年里使出来,那果子呀,压得枝都弯了,整棵树仿佛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一个老人,直不起腰来了。那年秋天,我们收获了好大一筐的柿子。

可是高兴归高兴,柿子树可累坏了。第二年又赶上雨水太多泡坏了根,这柿子树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结过太多的果,缓了几年,也没有再回当年的盛景。父亲不开心,小小的我也有些惆怅,它从生出到后来慢慢死去,难道就只为了那一年的绚烂吗?

柿子树的对面是两棵枣树,瘦瘦高高,上面缠着几棵无人理会的丝瓜, 我压根儿也没把它们往心里放,那只是我去摘老丝瓜瓤做洗碗布、以及无事时爬上爬下的工具罢了。不知是不是被丝瓜缠得太紧了,有一年把丝瓜除了,突然就开始结起了枣,挺能结、还挺甜的。小学时有一阵子,半个班都往我家跑,就为了树上那些枣,虚荣心突然就爆棚了,每天都乐乐呵呵往家领,还有人帮我给小院锄草,我看着发愁的南瓜秧,高个子男生一手拽起来,直接拉到门外头,简直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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