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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扩察觉出孟昭神情中的异样,先是一愣,忽然出手扣住孟昭脑顶,猛地将他按在了脚下的雪窝中,不耐烦道:“臭小子,看见师兄不赶快行礼,摆的什么混表情!”
“死酒鬼,把你的臭手拿开!”孟昭闷声回道,挥手将展扩打开,一边吐着冲进嘴里的泥雪,一边抬起头来没好气地瞪着展扩。
展扩乐滋滋瞧着孟昭一脸的狼狈像,叉手笑道:“对嘛,这才像我的孟疯子。”
“什么你的我的,说话给我小心点!”
展扩也不理他,径自蹲在那哈哈笑着。
不远处,悦瑶被这二人之间有惊无险的一幕震得目瞪口呆。
她决计没有看错,孟昭前一刻那种摄人心魄嗜血冰冷的眼神与腾山之夜一般无二。那一夜,孟昭的心智被寒毒所嗜,莫里费劲气力才将他的心智唤回,谁能想到,展扩居然能这么轻巧就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悦瑶稍稍松了一口气,暗忖大概是孟昭习得的《天志》不觉中起了作用。可《天志》明明可以庇护孟昭,此番为何会失去作用?以后会不会再次复发?这次复原又会维持多久?
悦瑶越想越急,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不禁又沉重起来。这时她察觉出一道目光正自身侧注视自己,抬起头来便迎上了陆恒探寻的目光。悦瑶面泛难色,这数月中的诸多曲折,一时间让她从何说起?
陆恒心细如发,两道目光只触碰了一瞬,他充满疑惑的神色中就又添了几分凝重。
“大师兄,你也在!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听到孟昭欢愉的声音,陆恒复杂的目光瞬时变得柔和,转首微笑道:“瞧你现在这幅样子,恐怕没醒的是我们吧。”说完提起一件冬衣朝孟昭抛了过去。
孟昭接过衣服,摩挲着内里温暖柔软的羔绒,忍不住向陆恒身侧的悦瑶望去。四目相视,孟昭见悦瑶平安无恙不由得心生安慰,悦瑶却忆起了自己先前的不堪,立马转头躲开了视线。
无论动机如何,伤害带来的痛楚都是一样的。
孟昭自知没有被原谅的资格,惭愧垂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空气中的寒凉充斥整个肺腑,麻木自己的心神。他重新打起精神穿好衣服准备起身,忽然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令他猝不及防忍不住叫了出来。
悦瑶闻声一惊,猛地回头望来,见陆恒一个箭步掠到孟昭身边,在孟昭的右腿上仔细查看了一番,轻声道:“断骨错位,这下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乖乖,骨头断了还站得起来,你小子长本事了!”展扩呵呵笑着,顺手在孟昭的伤腿上拍了一巴掌,孟昭无暇顾及这话中的异样,只疼得龇牙咧嘴,冲着展扩劈头盖脸一通怒骂。
“身上还有别的不适吗?”陆恒关切地问道。
孟昭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现在的姿势让他有些疲累,便向身侧撑去。不想掌中软软的好像碰到了什么人的衣襟,转头望去,身边竟躺了一个人!
这人已几乎是个血人,零散的头发混杂着泥雪糊在血迹未干的脸颊上,虽仰面躺着,却已经全然辨不出本来的面容。
孟昭被这人惊悚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此人的穿着,便霎时辨认了出来。
“万斌!”
孟昭咬牙恨道,伸手拔出展扩手中的佩剑,便向万斌刺去。展扩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转将佩剑夺回手中。
“臭小子,又来!自己都这幅德行了,对这么一个将死的无赖,至于这么拼命吗?”
“他……”孟昭攥紧了拳头,不禁哽咽道,“他逼死了王飞师兄……”
展扩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孟昭,直到看见他眼角泛起的泪光,才豁然站起身来,握紧佩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他转身瞪着横倒在脚下的万斌,胸膛起伏怒不可遏,心中念着:此人若非昏死过去,我定要……定要……
“展扩,我们走!”陆恒冷声喝道。
展扩难以压抑心中的悲愤,道:“大师兄,你没有听到吗?这厮将王飞师兄……我们怎能轻易饶他!”
“走!”陆恒冷峻的神情不容反驳。
展扩心头一凛,这才发现一群身着西域异服的高身大汉已悄无声息地向他们聚拢过来!
依展扩的性子,正好挥剑迎上,一解心中的怨愤。可是此刻不行,悦瑶的安危必须顾及,孟昭的伤势也急需救治。
展扩立马冷静下来,目光如鹰环扫四周,低声道:“西南角可行!”
“迟了,你们先走。”
朦胧的雪雾中,黑压压的人头层层显露出来,逐渐弱小的包围圈外,不知还有多少人隐藏风雪之中。陆恒面向重敌压近的方向长身而立,面上平静地看不出任何表情。
展扩轻轻向陆恒点了点头,收剑将孟昭小心背起,冲悦瑶道:“公主,委屈了!”说罢拉起悦瑶便向西南方向奔去。
“等等,我们就这么走了,那陆大哥怎么办?”悦瑶失声喊道。
展扩面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咱们走得越快,逃得越远,便是帮了大忙了!”
悦瑶听得将信将疑,忧心忡忡地回头望去。只见茫茫雪幕中,陆恒的身型渐渐消隐,在被敌人围住的前一刻,依稀可以看到他淡然立于原地,只缓缓将随身的长剑在背后束紧,伸手自腰间抽出了一支尺长指粗的碧色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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