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耕夫,姓张,祖籍湖北黄冈,出生武汉纸坊。男性山峰,海拔1米83,1963年5月从母腹伟岸地崛起,从此世界多风雪。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500余万字,获《诗刊》、《星星诗刊》等各类创作奖20余项,有作品被翻译推介到海外。出版诗集《耕夫诗选》《风吟雨诉》,小说集《三叶草》,散文集《乡村背影》等专合著。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某国家级科技杂志主编。
十八坡胡同轶事(小说)
‖ 耕 夫
【引 言】十八坡胡同很小,怀里只抱得下二三十户人家。老人们讲古的时候说,从前的黄州镇,街道有一里多长,从胜利街到东门,从月波楼到八卦井,人流带来商贸,生意带来繁荣;从前的十八坡胡同,青石板,梧桐树,绿荫夹道,冬暖夏凉,胡同虽窄,却窄得恰到好处,出过几个名人,也生过好多奇事――反正呀,十八坡胡同有名得很呐!
不知是哪朝哪代,胡同里的人家迁的迁,走的走,这个线装书般排列的长江中游北岸的江边小镇,白日里瘦去了一大截,我们这个一溜烟住过二三十户人家的十八坡胡同,一夜间瘦去了一大截。
听风声吹去,听雨声落地。十八坡胡同的故事却永远新鲜着呢——
寡妇江姐儿
寡妇姓江,刚嫁到十八坡胡同时,才十五六岁,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玉莲花。丹凤眼,樱桃嘴,玲珑耳,标致鼻,秀里秀气的一对长辨,不知勾去了胡同里多少男人的魂魄。
寡妇江姐儿先是有男人的,寡妇的男人是一个情种,那男人姓甚名谁胡同里的人都不晓得,只叫他“贩皮”,是贩卖皮货营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个日子在外流落,他的贩皮生意做得很在行,没听说他的营生亏过。有钱的男人花钱也有绝活。寡妇的男人把赚到手的银子化成水,浇灌那些野花野草。胡同里的人后来才听说,这个标致的女人也是“贩皮”花钱从江西贩回来的,尽管“贩皮”总爱搞女人,但从未动过他的女人一根毫毛,连新婚之夜也没有动过!
说“贩皮”不爱自己的女人是假,说“贩皮”直到他的女人守寡还没有开自己女人的苞却是真。兔子不吃窝边草,女人是自己买来的一朵花,他想什么时候采就什么时候摘。
“贩皮”的想法完全错了,把女人带回十八坡胡同的那个黄昏,他就被三五个难兄难弟扯出去吃酒,一夜来归。第二天早晨回来,正准备与女人巫山云雨一番,不料又被那一帮难兄难弟急急地召去,说是要合伙跑一趟大买卖,而且一刻也耽误不得,于是,“贩皮”就跟着出了远门。将一个又年轻又水灵的女人放在家里,“贩皮”自然是要叮嘱一些话的。女人是个心灵手巧的角儿,见男人要出门,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江姐儿其实是个正经人,男人不在家,她很少出门,也从不随便与人搭讪。自她进了胡同,十八坡的男人们就魂不守舍起来,有事没事总爱在女人的门前转悠。还有歪心眼的男人跟她套近乎,惹得胡同里的女人牙齿咬得蹦蹦响。
女人心里亮似灯笼,有男人进屋来她总是防一招,让男人们无法近身,进屋的男人只好贼着心来,死了心去。天还没黑,江姐儿就关了门,并在门闩上杠起横木,即使吹了灯,枕头边上还要放上一把裁缝剪刀,方才安稳地睡觉。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十八坡胡同里的人,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如果不是那么一个夜晚和那个戏剧性的故事发生,江姐儿也不会成为寡妇。十八坡胡同的平静,也不会被这样一个寡妇女人打破。
夜,像一只无足的猫,悄然无痕地走过十八坡胡同的亮瓦和屋脊。像往常一样,寡妇早早地闩门、吹灯,在漆红的杭妆镜前凄美地想了一番自己的男人之后,就上床睡了。说曹操,曹操到,想男人,男人就回了。如果男人直接叫门,以后的故事就没有了,巧就巧在“贩皮”想给女人一个突然的惊喜。他悄悄地拨开门闩,拿掉横杠,反身把门闩了,轻手轻脚溜进房里。女人惊醒的时候,男人已扑上床去了。女人大骇,一边挣扎一边喊人,男人觉得够刺激的,就一只手捂住女人的嘴巴,另一只手去脱女人的内裤。情急之中,女人摸到枕头边上的那把长剪,黑暗中朝压在身上的那人刺去!那人还来不及应声,就软溜溜地歪倒在床边。女人惊魂未定,一边大声哭喊一边慌乱起床,只觉得四肢无力,抖索索了好半天,才囫囵地穿上不整的衣衫。女人叫喊声早已引来了左邻右舍,胡同里男人都到齐了。门擂得山响,女人跌跌撞撞地打开了门,“呼啦”一下子拥进来十几个男人和女人,众人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寡妇就晕死过去了。
有人把清油灯点着了,借摇曳的灯光一看,众人大惊失色,那几个打过女人歪主意的人,更是不禁倒吸一声凉气,只见“贩皮”赤条条地躺在血泊里,鲜红的血溅了一床,那把长剪刀还深深地扎在男人的皮肉里,那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
女人醒过来,呼天抡地地哭。从她呜呜咽咽的哭诉里,人们才知道,这个女人进十八坡胡同半年多了,这还是她的男人第一次跟她睡觉,她的身子还没破就--
打这以后,寡妇就真的守了寡。
光棍赵六儿
在十八坡胡同,光棍赵六儿是鼎鼎大名的。
赵六儿在十八坡胡同里大约是一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这份名气是他自己挣来的。赵六儿的名气没有水分,正像赵六儿的故事本身没有虚构一样,让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光棍赵六儿还不是光棍的时候,是一家米厂的出纳。在单位,干出纳这一行是很吃香的,算盘一响,人情万两,干部见了眯眯笑,职工见了哈哈腰,这份差事是肥缺。后来,厂长的小姨子从财校毕生,分配到米厂工作,作为姐夫的厂长,公心私心就想让小姨子当出纳,而且这个决定是在职工大全上宣布的。
吃晚饭前,赵六儿慢慢吞吞地一串哈欠打进厂长家里,厂长一家正准备吃饭,赵六儿进门就往饭桌边一坐,端起饭碗就扒。厂长心里有数,心想:要吃你就吃吧,反正添客不添菜。席间,厂长摆出一串又一串道理,赵六儿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吃罢饭,厂长的老婆收拾碗筷,一脸的愠怒。
赵六儿问厂长,你要不要我搞出纳?
厂长说:道理我不是讲清楚了吗?人家是财校毕业,专生比你熟呐。
赵六儿就蹦出一句:那……我就搞你小姨子。
厂长没想到赵六儿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倒乐了:那也要我的小姨子同意呀?!
厂长的老婆刚好从厨房出来,听到客厅里的一问一答,火了,冲着赵六儿吼:你给老娘滚出去!
软的不行,得来点硬的。赵六儿想。
赵六儿跳上桌子,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一根麻绳,将绳子的一端拴在堂屋的吊扇钩子上,将另一端挽一个圆圈,然后将脖子伸进那个晃悠悠的圈里,阴阳怪气地对厂长说:想好了没有?是让我搞你的小姨子,还是让我继续搞出纳?
事出突然,厂长和厂长老婆一下子慌了神,生怕人命出在自己家里,厂长扑上去死死抱住赵六儿的一双脚,自己的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去。厂长老婆慌忙转身出门去喊人。只听“哎哟”一声,头撞在门框上,立马隆起一个包。
赵六儿赢了!如果说这一次赵六儿为自己挣得了一份名气,那么随后的那个偶然事件,则让赵六儿的名气响彻了十八坡胡同。
一天,赵六儿告诉女人,他要出门几天。由于办事顺当,没用两天就办完了。当赵六儿踱进十八坡胡同时,一派风光的样子,胡同里的人见了,都不敢问赵六儿是不是捡到了什么金元宝。谁知,一脸风光的赵六儿一进家门,就一眼看见自己的女人正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地坐着,还手牵着手呢!
见赵六儿回来,女人似乎有些意外,说:回来了?不是说要得几天时间吗?
那男人就松了女人的手,陪一脸的笑。
从男人那一脸的笑里,赵六儿似乎看出了点苗头。他妈的,才出门两天,女人就偷人养汉,要老子“戴绿帽”,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赵六儿就不是人养的!
赵六儿一把抓起女人的头发,将女人的头往墙上直撞。女人的头与灰青墙砖相撞的声响,像闷声闷气的鼓点。
男人慌忙来劝阻。赵六儿顺手抄起一把莱刃,反手一劈,只听那个男人“哎哟”一声,就看见他在地上直打滚。
就在这一霎那间,赵六儿的女人就赫然看见有一只手臂掉在地上,像一截殷红殷红的莲藕,断臂的手指头还在颤颤地动呢,血溅了簸箕大的一块,像一篷盛开的莲花。
男人残了。女人疯了。
赵六儿被判刑两年,送了劳改农场。
赵六儿后来才弄清楚,在他走后,他的女人病了,那个男人是赵六儿的女人请来看病的郎中。赵六儿进门时,那郎中正给赵六儿的女人号脉,赵六儿进门时来不及细看,还以为是自己的女人与那个男人幸手叙情呢。
从此,赵六儿步了其父的后尘成了光棍,光棍赵六儿的名声也响彻了十八坡胡同。
兄弟铁杆儿
在十八坡胡同一帮朋友当中,阿根和阿勇的交情最铁,铁得让我们羡慕嫉妒恨!
1977年,他们通过高考的跳板,双双考取了同一座城市的同一所大学,毕业时又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工作,一个是快乐的单身汉,另一个同样是快乐的单身汉。
同学如手足,对于阿根和阿勇来说不是溢美之词,而是恰如其分的概括。他俩的缘份是命运安排的。因为住在单位的同一栋单身宿舍楼里,因此两人来往甚密。阿根是单位的笔杆子,阿勇是单位的财会一支笔,或许是与各自的职业特点有关,阿根的个性颇有点像汉字,横撇竖捺,笔划严谨,办起事来比较较劲。而阿勇的性格有些像阿拉伯数字,或工整或潦草,随意的写都能透出几分俊逸,因此颇得领导的器重。
两年之后,局里要提拔一名副科长,却只有一个名额,无巧不成书地取舍在阿根和阿勇之间。无论从哪个方面比,两个人的资历不相上下,实绩也难分伯仲,如此一来,阿根和阿勇就形象地成了局座们手中的两粒棋子,这可真是一盘难弈的棋啊!阿根和阿勇的心里都明白,这个带“副”字的头衔虽然值不得什么,但可以从棋势的取舍上看出自己在领导用人一盘棋上的份量。
局座们左研究右讨论仍一筹莫展,就分别找阿根和阿勇谈心,谁知二人相互推诿,都说对方比自己强,阿根说阿勇当之无愧,阿勇说阿根应该当仁不让,谈话未果,局长感喟不已。
令人大为惊诧的是,就在谈话的第二天,阿勇向局长递交了辞职报告,任凭局长怎样挽留,阿勇去意已决。于是,阿根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副科长,心里觉得十二分对不起阿勇。
一晃两年又成过去,时光流逝,十八坡胡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阿勇荣归故里,他已是一家公司的老板,拥有几百万元的资产。在阿根的眼里,经商发了迹的阿勇,除了有钱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变。阿勇就请阿根到小城佳处——醉仙阁酒楼坐坐,两人谈话投机一如从前。得知阿根在机关不得志,人有些消沉,阿勇就不断地给他打气。老同学阿勇的劝慰,使阿根十分感动。使阿根更感动的是,为了融洽阿根在机关的人事关系,阿勇趁阿根出差之机,背地里花去五千元钱盛请局长和同事。事后,阿根要将钱还给阿勇,阿勇拒收,说客是他请的,为的是感激局长当初对自己的放行,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阿勇,与阿根无关。阿根当时经济拮据,也就不再坚持。没过多久,阿根的职务前去掉了“副”字,阿根越发相信,阿勇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自己的升迁。
天生阿根是一块当官的材料,走上仕途的阿根对自己的能力也深信不疑,这大约源于阿根的悟性。十年间,阿根是官上一品,悟性更深一层。在科长的位置上坐满三年后,阿根就被作为培养对象“培养”成了副局长。接着老局长退休,阿根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局长的宝座。其间,阿根与阿勇各忙各的事,阿根从政如鱼得水,官运亨通,阿勇经商奔东走西,八仙过海,加之娶妻生子,聚散之缘自然少了,可两人心中的情份不浅,在我们这一拨同窗中,阿根和阿勇实在是难得的一对好朋友加铁杆同学。
当了局长的阿根自然少不了找上门来的麻烦,那些平日很难照面的同学和熟人,在与阿根套近乎之中,得到好处的人皆大欢喜,一无所获的人脸若冰霜。在阿根眼里,大事小事总是事,事事总得有个“度”。但别人不管这些,十件事办了九件,十个人帮了九人,念你的紧箍咒的绝非一二。阿根就烦。百姓有百姓的快哉,当官有当官的难堪,阿根对此深有感触。他心里也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那就是还欠阿勇的一份人情,尤其是那五千元的酒钱,他总想找个机会还给阿勇。
阿勇又回到了十八坡胡同,照样请阿根去醉仙阁坐坐。三杯下肚,耳酣心热,阿根见阿勇消瘦了许多,心就痛。问及阿勇的难处,阿勇说没有。交谈依然投机。阿勇尽提些从前的往事,特别是他俩在紫竹林村插队落户时那段交情,只是言谈之中根听出阿勇有些伤感。阿根追问急了,阿勇才说,我要出一趟远门了,再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阿根后来才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出阿勇那句话的弦外之音呢?!
曲终人散。阿根执意要买单,阿勇也不推让。阿勇说,上次我请客,这次你买单,我俩扯平了。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托,我出远门之后,请你一定关照我的老婆和孩子。阿根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们是兄弟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分什么彼此。阿勇笑了,笑得很凄惶;阿根也笑了,笑得很灿烂。阿根的想法是:我终于有机会偿还阿勇多年前的那一份感情债了。
他俩在夜幕下的街头分手,深秋的落叶飘零在小城的脚下,飘零在他俩的肩头。阿根与阿勇握手告别时,没有忘记将出门前预带的五千元钱强行塞进阿勇的衣兜。阿勇见老同学一脸的真诚,讪笑着说了句什么,阿根没有听清。阿根走在回家的路上很坦然,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当然很坦然。
不久,传来阿勇肝癌晚期病重住院的消息,这噩耗不啻晴天一声霹雳!阿根这才想起上次阿勇对他说的那些话,他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等阿根携妻带子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探视时,他的老同学阿勇已永远永远地走了。
阿勇的妻子流着泪告诉阿根:病重期间,阿勇总是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却不让我们通知你,他说你现在是一局之长,工作很忙了,不要打扰你。说着,她递给阿根一封信,阿根拆信一看,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那封信掏空了一般!
信的大意是:经商十余年,加上最近变卖公司所得,阿勇共有资产二百三十多万元。留下三十万元以备妻儿生活需用,含支付住院医疗费三万元,如果阿根还是兄弟,请务必收回还给他的那五千元,如果阿根不收,则请连同余下的二百万元一同捐献给社会福利事业。云云。
站在阿勇的病榻之前,阿根泣不成声。阿根握住阿勇骨瘦如柴的一双冰凉的手,真诚的泪水打湿了病床上那洁白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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