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茶山

        雨雾迷蒙里,回老家的车从茶山脚下徐徐驶过。近了近了,过去茶园里的欢笑声,仿佛透过迷雾又在耳畔响起......

        记忆中,茶叶是那些年乡亲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据说我家算是第一批种茶的,开荒种茶之时我还尚未出生,是父亲雇了几个人一起种了两片茶园,在村里算是产茶大户了。对茶山最初的记忆,是四五岁的时候,母亲时常一边背着我,一边采着茶叶。阳光混着茶叶香,遍眼生绿,竟也让我忘了无趣,安心趴在母亲背上,看她的手熟稔地在茶叶间跳跃。

        等我们姐弟两个稍有长大,茶山就成了我们的乐园,父母一去茶山就把我们带上,让我们在山里自由乱窜。姐姐小时候比较顽皮,时常会“指使”我做一些“坏事”。有一次母亲因为忙不过来请了几个阿姨帮忙采茶,姐姐在山里看到了一头死了已经发臭的野兔,就忽悠我偷偷放进一个阿姨背着的茶叶框里,后来被阿姨发现了,骂了我一顿,向我父母告了状,还在村里传开了“恶名”,至今想来仍觉得被姐姐坑了。茶山隔壁,有一片别人种的桃园,每到桃熟季节,姐姐茶山隔壁,有一片别人种的桃园,每到桃熟季节,姐姐就会带着我去偷桃。我们一人放哨,一人爬树,多数时候合作都是成功的,也有偶尔几次被发现,这时姐弟俩就连爬带滚地跑,种桃人的孩子就拿着石头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扔,想来也是极为危险。兴许是在这茶山里藏着很多乐趣,所以我迟迟不愿去上学,经常是把我送到学校了,又偷偷跑回茶山,光是一年级就读了三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大龄”学生。

      在十三岁前,茶山于我而言,就是一片欢乐的园地,并没有感受到茶山于家于我有多么的重要。十三岁那年,家庭突遭一些变故后,我才切身感受到茶山不仅仅是一片欢乐的园地,更是支撑着我们家庭走出艰困的大山。父亲承包工程出现意外,兄长发生了车祸,给原本并不很富裕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债务,我和姐姐的读书费用也没了着落,那个年过的格外低沉,就连母亲那么坚强的人也在暗地默默地流眼泪。开学在即,虽然有些好心人送了些钱,但还凑不够,母亲只好带我们先注册入学,把东家的房租费用拖欠着,并保证开春茶叶开采之后就把欠款还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母亲用茶叶的收入来“担保”欠款,兴许在那个年头,讲个有茶叶收入拖欠一些小款都会容易一些。尔后几年,母亲都是用这种方式来保证我们正常上学。

        在纯池镇上读书的那几年,也是家庭最困难的几年。每在纯池镇上读书的那几年,也是家庭最困难的几年。每次周末或节假日回家,看到母亲整日采茶而变得粗黑的手,就能想象到母亲那副早出晚归的采茶场景。我们的每笔生活费,都是母亲一点一点从茶树上抠下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来心酸。就这样,茶山就像一棵小小“摇钱树”,支撑着我们慢慢走出了困境。因了这个缘故,前两年乡镇里做扶贫工作的时候,也就更能切身体会到产业对一个贫困家庭的重要,那些年如果没有这片茶山,或许我跟姐姐的学业也就无法为继。所幸的是,我和姐姐都比较懂事,至少在学业上没有让父母怎么操心,时常还能听到别人对我们姐弟的夸赞,这或许是那些年里对父母辛苦劳作的最好慰藉。

        随着传统农村经济的进一步解体转型,兄长在外打拼的初有成效,家庭经济对茶山的依赖也在逐年降低,那片茶山也就慢慢走入了历史,留下更多的是一片记忆与见证。

        蓝天白云里,返程的车再次从茶山脚下经过。我们停下了车,兄妹几人驻足凝望……或许都在拾忆过往,拾忆年少,拾忆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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