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打安龙

文/儒然

布甲，位于江西修水县的北部，与通山县毗邻。这里沟壑纵横，山大人稀，地处偏僻，山头上散居着山里人家。

布甲人多为明清时期通山移民后代。彼时，湖北和江西两省边界划分并不清晰，通山人或避乱或逃荒，纷纷躲入山中开荒种地，狩猎伐木，以求生存。比如，我族家谱记载一支人迀修水野猪楼，即为布甲地界。

今天，无意中在网上搜到布甲人打安龙的视频，甚高兴。小时，我听大人讲过打安龙，据说可保屋场人畜平安。但从未见过这种颇有神秘色彩的古老仪式。

天空下着濛濛细雨，视频中一群山民举着一红一黄，实为一公一母两条简易纸龙，敲锣打鼓向屋后山坡进发。他们居然操一口流利的通山话，这些人迀离通山已二三百年了，却乡音未改，令人惊诧。

大家踩着泥泞小道，顺利来到一处坡地。两条龙一左一右，摇头摆尾，相视顾盼。坡前一位黑衣道士有节奏地击打着铜钹，他躬身作揖，念念有词，一招一式，甚是到位。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却不知其念的什么名堂。另一道士左手撑伞，右手拿着一张神符，正在一字一句地诵读，其样子似乎是向各方神灵上告祈求的事项。不远处，一中年人手持大把点燃的香火，弯身遍插于泥地之上，动作像插秧一样。

这时，一老者蹲于坡前的地墈下，使劲用铁铲掏出一个半米深的土洞来。土洞边有人手擒一只惊慌失措的公鸡，显然这是用来祭祀的。接着挖洞的老者将道士书写的神符，小心翼翼夹于火纸中，点燃塞入土洞焚烧。又往土洞放入一个丝线缠绕的鸭蛋，再填土埋实。拍摄者说这叫窖龙蛋。

仪式毕，鞭炮齐鸣，两龙各自归去。众人敲锣打鼓，举着龙从不同方向绕屋场一周。然后，红黄龙汇于族中祠堂，礼生呤唱祝福语，吩咐将两条龙收拢堆放在一起，点火焚烧，意为青龙升天。

最精彩的是晚上。

‘’哦嗬嗬，哦嗬嗬‘’，一声声粗犷、野性的吆喝响彻山村。漆黑的夜晚，锣鼓声突然变得急骤起来，一群山里汉子虔诚地怀抱神像，打着火把，扯起嗓子高声念着‘’哦嗬嗬，哦嗬嗬‘’。这一阵阵高吭的叫声，仿佛是山民与神灵的对话。他们穿堂进屋，为村人驱魔送福。摇曳的火光，映在汉子们亢奋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酽的喜庆味道。

我注意到迎神队伍沿街沿户，鱼贯而入，疾步进屋后，随即快速撤离，不作停留。这种速进速出的做法，类似当下流行的‘’快闪‘’。户主们则个个喜笑颜开，摆香案、燃鞭炮，恭敬迎接众人和神像。

数百年来，一代代的山民除了供奉祖宗，也信仰山神、财神、土地神，他们希望得到祖宗和神灵的佑护。这些东西看似飘渺虚无，但山民们从中收获了内心的喜悦和生活的信心。我们当然不能否定它的积极作用。

这时锣鼓声、鞭炮声、欢笑声，响成一片，山村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打安龙，祈平安。这是山民们朴素、原始的土地崇拜情结，这种古老的仪式希望永远留存在祖先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