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余何适,廓尔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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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

有时候,写作是个很痛苦的过程——

前天下午,我看了些有关海德格尔的文章,因为跟儿子聊天的时候用得上。他近来经常在谈话中提到海德格尔,同时常被提及的还有萨特……我得承认,这些年平时不怎么看这些东西,可一旦看进去,这些东西对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差不多算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因而也就有着比较多的精神苦闷。我并不排斥这些苦闷,也许它有利于我的写作。说写作,显得煞有介事,其实就是抒发些小情小感,略等于日记。

我不是个决绝的人,在有些事情上是善于脚踏好几条船的——虽然出身贫寒,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难,受过不少罪,但精神上还是比较快活的。因为那时候,心中有“牛虻”和亲爱的“罗曼.罗兰”。深层次的内心苦闷,始自三十五六岁以后,开始整夜地思考“活着,却不知身在何处”、“到哪里安放自己的灵魂”之类的问题。怎么样?是不是还挺装叉的?

我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尽管如此,我的做沉思状,还是先后吸引了几位绝色女子……直到后来,有位女子义正辞严地告诉我,“每个人以自己的行为对上帝负责,不能要求别人承担自己的命运……”众所周知,这女子叫做简.爱。我也明白,把“精神寄托”交给那些比自己还不靠谱的女子,终归就是件不靠谱的事情。当然,这是个玩笑。

此后多年,我在佛和道之间摇摆不定。因为近年来佛教的风头更劲,场合也多,我也就跟佛家走得更近些。但在内心深处,我又觉得道家更为亲切。甚至,有朋友这样说我——“你越长越像个老道了”。真是这样吗?

就这样,在佛和道的边缘,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谁的光都想沾。同时,又觉得西方现代哲学也很有意思呀!原先,我受到杨振宁老头儿的蛊惑,认为宗教是高于哲学的,如今我不这么认为了。相反,我倒认为各种宗教是含盖在哲学里的,只不过是一种极端的哲学而已。

最近,我家小儿在大学里做了一个演讲,主要讲“真理的本质和真理和此在之间的关系。”其中引用了《道德经》所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他创造性的把这句话翻译成“存在从虚无中来,万物从存在中来。”这真是个极富哲学意味的翻译,我甚至认为它最接近老子的本意。

无论如何,世间万物纷呈,难逃虚无本质。对于人生,一切皆为虚妄,只有通往坟墓那条道路是真实的。从这个意义上,佛和道的修行,终归不过是一个认识死亡的过程。如此这般,海德格尔们的“死亡美学”,也就对我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海德格尔说:向死而生。只有死亡的鼻尖才能让我们感受到生的紧迫。一旦死亡的阴影稍稍放下他的爪子,我们立刻恢复自己的败家子本性——骄纵、懒惰、懦弱,缩在自我的临时棚户里得过且过,偶尔避想窗外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个自我在勇敢奔跑,脚下的道路充满危险并因危险而瑰丽。

丰子恺先生也有一句很著名的话:“不迷于心,不着于相。不畏生死,不念因果。如是,静好。”大概也是推崇无的境界,但我认为无的开山鼻祖是中国古代的老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古往今来,还有比此更高深玄妙的表述吗?

拜访过海月先生的人,都知道我的小桌上佛像边供奉着两本有关弘一法师的书,多年来我也对法师的遗言念念不忘——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而亡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还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谢谢前辈大师们吧:是他们,帮我度过痛苦难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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