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一个地方是离不了的,就是菜场。本来我们村有个菜场,在村部南面,菜场盖有一个大房子,里面摆摊设点的人家不少,可不知怎么回事,那菜场摇身一变为塑料厂了,而那些摆摊的就在旁边的公路上买卖了,影响交通不说,而且容易出事故,因为有许多卡车进出,道路又狭小,所以村部把那些摆摊的往西边赶,西边是我的工厂所在位置,这下村部门口交通便通畅了,而我的厂门口却交通拥挤了,一到下午3时那些摆摊的就过来了,有的高音喇叭便叫唤起来。对此,我想找村领导反映去,却被晴谷叫住了。晴谷说,这边公路比村部公路宽敞些,在这里摆摊交通事故比那里相对要好一些,那些摆摊做生意搬来搬去也是很苦的。
我就没有去找村领导。
但旁边还有别的工厂,他们找村领导反映去了,村领导还是讲点道理的,他们又把这些摊头往南面赶,那南面有一块空地,原来是鱼池,村里花了五十万元填土了想造厂房,但上面不批,所以这一块地一直空闲着,杂草丛生。村里找挖土机挖平地面,然后浇灌了水泥地,这样一个露天菜场便成了。
那些摆摊的都不愿意去那个露天菜场,有人说,若下雨怎么摆摊呢,接下来冬天来了,西北风一吹,在那里卖菜不要冻死啊!有人说,请给我们搭一个棚,简易棚也好啊。
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我就找村主任了。村主任说,这一块地搞露天菜场还没有得到上级同意,如果在上面盖个房子,如果被上面发现,那要当违章建筑拆掉的。
我也茫然了,不知道怎么说了。
只是那些卖菜的,在这个露天菜场,被太阳晒,被雨水淋,被寒风吹,的确是蛮可怜的。芸芸人生,此种风情谁解?
他原来是村里的兽医
这个卖菜人原来是我们村的兽医,现在上面不允许农户养猪,这样他就失业了。他说,别的本事也没有,加上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只好种些蔬菜出售。有人对他说,像你这样的困难户可以找村领导讨点扶助金的,他淡淡一笑说,我现在还有手有脚的,那种厚脸皮的事,我做不出来。我喜欢买他的蔬菜,因为他的菜比其它摊位新鲜,我与他比较熟悉,所以他不收我的钱,我对他说,你不收我的钱,我就不买你的菜了,你卖人家多少价格,你就卖我多少价格,这也叫公平。现在庄稼人的脑子也活络了,但还有这样纯朴又地道的人。
一天也就卖二百余只大饼
这个露天菜场比较偏僻,所以光顾的人并不是很多。而我喜欢吃大饼,下班买菜时会顺便买一只大饼吃,一元钱一只,有甜与咸两种,一般我会买咸大饼吃。有熟悉我的人说,你这个大老板怎么也喜欢吃这种东西呢?我笑一笑说,我是乡下人,对于吃并没有什么讲究,别人能吃的,我应该也能吃吧。
我问过那个女摊主,你一天大概能卖多少大饼呢?她说,平均一天能买两百多只大饼。你知道,一只大饼才一元钱,二百余只大饼才二百多元,去除面粉、白糖等成本,一天收成也没有多少的。
接着又说到了这个菜场。她说,下雨天我就不能出来摆摊了,即使出来摆摊也没有多少人来的。
卖盐水鹅的女人
在这个露天菜场,有一个专门卖盐水鹅的摊位,不管生意好,还是生意不好,她脸上都是笑嘻嘻的。因为我信佛,我是不可吃鹅肉的,所以我并不能光顾她的生意。有一回,我厂里有个女工来买菜,我想就买半只盐水鹅给女工吧,我招呼女工过来。那女摊主却却摇头道,老板你自己不吃就不要买了吧。我问女工,你吃不吃盐水鹅的?她说,吃的,就是吃你老板买的盐水鹅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喜欢吃盐水鹅,我就送半只盐水鹅给你。我对女摊主说,我买半只盐水鹅,她这才卖了半只盐水鹅给了那个女工。她说,你真是一个好老板,做你员工蛮开心的。
她说,原来摆摊摆在村部那儿生意最好,你厂门口生意也还好,而这里人少,一天也卖不了几只盐水鹅,真的快撑不住了。我听着她的话,真为她的前途有些担忧了。她原来只卖盐水鹅一种,现在增加了好几个熟菜的品种,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多挣些钱,这个摊头能够一直生存下去。
她转过身子,不让我拍照
她卖安徽甜饼,因为她是安徽人。我对安徽有感情,因为我在蚌埠当兵五年,安徽是我的第二故乡。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你因为喜欢一个地方,你就会喜欢那里的人,那里的山山水水,那里所有的美好的东西。
她和卖盐水鹅的女人形同姐妹,俩个人摆摊一个挨着一个,但我了解下来,她们并不是老乡。那个甜饼小的才一元钱一个,她卖的更少,一天卖不了一百个甜饼。我对她说,那你不好卖点其它东西吗?她说,不会呀。
听卖盐水鹅的女人说,卖甜饼的女人信基督教,她对金钱并不看重,并不像菜场里其它女人为了赚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想,她这样一种心静如水的感觉又是如何修来的呢?而我只能用我的方式默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当我拿着手机想拍她一张照片时,她立马就转身过去了,不让我拍照,所以我只拍到她的一个侧面。
磨豆腐,卖豆腐
有一句老话叫:人生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以前,我们村庄有一对夫妻做豆腐,早晨两点他们就要起床磨豆腐,忙碌到天亮,男人把一板板豆腐用黄鱼车送到小镇出售,女人则挑着豆腐担子走村串户叫卖,这样的日子虽清苦,但也过得踏实和舒坦。
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然是外地的,他就是磨豆腐卖豆腐的。面对他,我的內心有一种感觉,叫朴实无华。
而我每天经过他的摊头,我总是不买他的豆腐,感觉这种露天的豆腐不太卫生吧。有一天,他叫住我,他说她老婆认识我的,还读过我写的书。原来滑塘菜市场卖豆腐的就是他老婆。他说,你经常买我老婆的豆腐,怎么这里的豆腐你一次也不买呢?又说,我们现在不在渭塘菜市场里卖了,因为一个卖豆腐的哪里承受得了那个高价摊位费啊,但我可以凭良心保证,我的豆腐是卫生又好吃的。
从此,我也买他的豆腐了。
他也对我这么说,你是大老板,你说话有人听,你给你们村领导说说,给我们这个露天菜场搭一个棚子啊,现在不搭棚子,你看这个豆腐被太阳一晒快成豆腐干了。
很可惜,我不是村里领导啊!
一只烤鸡引起的纷争
本来这个菜场里,有两个烤鸡的摊头,都说文人相轻,没想到卖烤鸡的也彼此相轻。本来两家烤鸡大家都卖12元一只,但有一家突然标价为每只11元,结果买烤鸡吃的人都到他那边去了,另一家不甘心被他抢走生意,比他更狠,每只标价10元,那一家也不服输,又标价每只9元,对方豁出去了,又标价8元,这一下那一家慌神了,过了十几天,他就悄悄地搬走了。而留下来的那一家又恢复了每只12元,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家的烤鸡生意不复从前了,原本一天可以卖掉四五十只烤鸡,但眼下一半都卖不到。
有道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最底层的人,为了抢生意,何必这样不惜血本呢?
虽说留下来的那一家赢了,其实他也输了,真的是两败俱伤。
前天我还看到他在那里卖烤鸡的,但昨天我去菜场却没有看见他了,有人告诉我,这里生意不好,他不来了。
我为平凡人生唱支歌
我观察了一下,这个露天菜场有两个摊位专卖白馒头。说实话,像这种没有馅的馒头,作为南方人都不太会喜欢,所以我从来没有买过一只这种白馒头吃,但外地人买这种白馒头的人却有很多。只是一只馒头几毛钱,卖掉几百只馒头也赚不了多少钱,但卖馒头的人好像乐此不疲。
她们从从容容,辛苦劳作,我为平凡人生唱支歌。
最后我再次呼吁一下:请关注小老百姓的生活,比如可以考虑为这个露天菜场搭一个棚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