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街上人

                    乡下人,街上人

        准确的说,我是一个乡下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会,我还是一个在校念书的学生。与一位女同学玩的特别好,两人几乎无话不说。那时她常常扎着两根小辫子,小巧玲珑的身材。我们班的同学都一致认为她长的很像《上海滩》里的冯程程。

        有一天,我那位同学对我说,你一点都不像街上人。当时我很诧异,问她怎么这样说?她笑咪咪的,没什么啊,我觉得你这样蛮好的。同学与我同居一镇,只不过她家住在乡下,我家住在镇上。而她那时候却是个寄宿生,每个礼拜六下午回家,星期天重返学校。从家中带些大米和一些生活用品回来。记得最深的是我俩同桌时上课偷吃她从家里带来的花生,我们假装把头埋在课桌上,花生和书包一起放在书桌架上。我问她街上人和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她很老实的告诉我,街上人都是很喜欢打扮的。我一下子被她的解释释怀。因为我平时衣着朴素,属于那种很随意的女同学。虽然父亲还是位执教的中学教师。但我们兄妹几个都还在上学,经济上也并不宽裕。现在回想起来,初中时代的我们都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呢。哪像现在身边的这些女孩,不要说是打补丁衣服,就是平时扔掉的旧衣服,也要比我们那个时代穿的好的多。

      也许是虚荣心作怪吧,我那时候也没有向我的同学解释自己其实就是一个乡下人。在我们家,有一半人还是属于农村户口。家里不仅有田土,偶尔,母亲还要带着我们下地劳作。而我的母亲,如果不是历史进程的复杂因素,她也不会从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身份轮为后来名符其实的劳动妇女。

        十多年前,我所居住的村庄历经一次大拆迁。按政府的旨意,芦墟好几个地方的居民都从四面八方赶到今天的港南浜,离街上很近。据说,我们未拆迁之前,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凉之地。原本叫“野毛圩”。也有人说叫“野猫圩”。意思是说这里原本是野猫、野狗出没之地。这个说法有准确性。这在后来建造房屋时,有的人家地基下还挖出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但凡如此的人家,政府都用钱一致解决。后来,房屋几乎在两三年之内全部建筑完毕。一排排,一幢幢被称为小洋楼。政府也重新给这里取了一个新名叫做“港南浜小区”。至今为止,港南浜有八个区域。这可能也算得上是由农村变城市的发展走向目标。到了这里,原来种植土地的农民一下子清闲了。年轻的继续或进工厂上班,老的几乎就在家帮助带孩子、孙子。向强是我家先生的发小,一个拥有上千万资产的小企业老板,为人低调,幽默。一起住在一个村庄的时候,就喜欢串我家的门。现在迁居港南浜,这个习惯依旧持续着。我们俩家的房子那时候都是承包给一个包工头的,建筑也是一模一样。搬到港南浜的第一年,有一次,他在我家聊天时慢悠悠、笑呵呵的说,我们现在已经是街上人了啊,以后要穿的好一点,时尚一点。我一直叫雪珍购买衣服时上档次点(雪珍是向强的妻子),嘿、嘿,没想到我们现在也成了街上人。老底子街上人都认为自己不得了呢,说话、神态、口气都是看不起乡下人的。我是外乡人,对本地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大多不了解,听他这样一说,我问他为什么?向强装出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为什么?他们认为自己有钱呗。街上人嘛,其实啊,我看就两个字:虚荣。他的话把大家逗乐了。也有街上人没这种思想的,不要一把棒捶打死一大片人。在场的一位朋友接过他的话。

        回到眼下。昨天是好友丽丽请我们去她家聚餐的日子。丽丽说,很久没有在一起喝过茶聊过天了。趁此机会聚聚。问她还有谁?回我说有她过去在信越公司一起上过班的同事,还有两位是她的同学。我在信越公司也曾工作过二十年的时间,但要说到结交深点的同事,算来也仅两位至今一直保持联系。一位是至今还在信越公司上班的琴,另一位就是请我到她家来吃饭的丽丽。我们都相识于信越公司,可后来都先后离开了公司。琴和丽丽都是街上人。偶尔,我们在一起聊天时也会聊到“乡下人与街上人”这种话题,各抒己见。即使有一些偏执,但事后谁也不计较。之所以如此,才有了今天这份经历十多年后没变的朋友之情。

        下午两点半钟,我与琴微信约好去芦墟原生态公园大渠荡碰头。

        来到大渠荡,正值星期天,来这里享受阳光与自然风景的人特别多。丽丽家就住在附近。没有看到琴,我一个人先在久违的原生态风景中游走了十多分钟。没多久,琴过来了,俩人一起向丽丽家的“明珠花园”小区走去。走进去才知道,我们都已经忘记了丽丽家居住的是几幢几楼了。琴说,好像是九楼。可两人到了电梯间才发现最高层也只有七。这才恍然大悟,这一次,琴用肯定的语气断定是六楼。果然没有错,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丽丽的朋友。

        来到丽丽家,丽丽有两位朋友已经先一步到了。坐下来喝茶聊天,品尝各种花样的零食。好在丽丽家厨房离餐厅只隔着两扇玻璃移门,所以我们聊天时她还是可以偶尔搭上一两句的。等五点半开席时,其她几位朋友已都到齐了。夫妻俩不用我们动手,一个个煎、炒,煮,炖的各种小菜摆满圆桌。丽丽原本就是个精致热情的女人,她爱人杨老师说,之前与她商量在外面买几个现存的菜回来,让她再亲自做几个,这样就省力多了。可丽丽坚持要自己亲自下厨做菜。丽丽这时候接上来说,过程也是一个气氛,你们说啊对?这句话有点意思。完全不考虑丽丽的角度,我们一致表示赞同。

        话说这一桌女人吃着,谈着,笑着,自然离不开扯家常。包括我和主人丽丽,一共九人。其中有几位是街上人,其余几位都是因为住过或成长在乡下,暂且算是乡下人了。但要真说起来也是非常不错的,特别是王女士,李女士,家里目前都有着特别殷实的经济来源,居住在城镇不说。同是中年人,还拥有住房多套。儿女们已都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自然也就扯到了未来的女婿,媳妇之类的身上。相互间了解对方的儿子、女儿的事情时,大家都很感兴趣。潘老师的夫人很文静,听她讲今年四月 即将退休。她说自己的儿子谈了个对象是黎里的。另一个街上人张女士已经退休一年了,她说自己的儿子找了个女朋友,已谈了两年了,今年也快要准备结婚了。她俩都是街上人,两家都是儿子,在儿子、媳妇的住房上,她们都很平静,潘老师的夫人说,她们夫妻二人在儿子找女朋友的问题上是很放宽的,只要儿子觉得好,就算女方家再穷也没事。张女士说,她儿子的女朋友在什么银行工作,但不供应中饭,每个星期一至三她都烧好给未来的儿媳送去,媳妇嘴也很甜,阿姨长阿姨短的,叫得特亲。最后大家又谈到了房子的话题上,还是各持己见。大致街上的几个女人都有同一个意思,她们认为,儿女结婚只要有一间婚房就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解决。现在夫妻单位好的,公积金还贷也蛮快。这时候,主人家丽丽搭上话来,嗯,是这样,我单位女同事就问过我,如果以后我女儿结婚是不是要把东面的大房间让出来给她们做婚房?我的回答很干脆,不让的。凭什么?这是我们夫妻攒钱购买的,肯定是我们作主啊,女儿结婚么就她的房间住住也一样。李女士接上来说,是的,我们街上人和乡下人想法就是不一样。凌女士说,其实,和街上人相比,乡下人就是想不开。有钱都为儿子凑存着,一生省吃俭用,自己不舍得花,太傻了。说完,她又像是对我们几个乡下人说,我们这个年龄的还看的开一点,而我们的上一辈,真的是苦一辈子为儿女们作想,遇到有孝心的还好一点,没有孝心或败家的,唉……然后凌女士又说,我们乡下人就算生个女儿,也都还是要给她们另外准备一套婚房的。

        第一个知道外面的天快要下雨的是潘老师,他打电话给他的夫人那会,他正在大渠荡散步,一边等他夫人聚餐后一起把她带回家。一听说外面要下雨了,我们都有离开的意思,主人丽丽一再挽留,说时间还不到八点,早呢,大家可以再聊会。可我们都说不聊了。让她收拾好一桌的残汤剩菜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丽丽的爱人杨老师还在我们刚到她家时热情相约,吃好饭去唱歌吧,我提前订包厢。幸好当时大家都婉言谢绝。说是等下一次。

        白天还是艳阳天的天,到了傍晚说变就变。回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街市的灯光朦朦胧胧。

                        2018/03/05于清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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