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火炉 百变美味

火炉摄影

人的口味，受家庭影响最甚，特别是小时候的食物，常常成为你此后的念想，终生难忘。

小时候家里住着三进的传统民居，冬天要靠各家生着炉子供暖，一整个冬天不熄。母亲常常在炉子边忙忙碌碌，要么卤一大锅茶叶蛋，要么炖着萝卜羊肉高汤，要么蒸红薯，半熟了往炉壁一塞，半个时辰就成了外焦里润的烤红薯，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等待着的这半个小时格外漫长。有时候爷爷会给炉壁里塞几个包子，趁他不注意，我总把烤得焦黄香脆的包子皮揭掉，我一口，猫一口，吧唧吧唧地吃着，早已忘了要写寒假作业的事儿了。

茶叶蛋

家家户户的炉子上都会摆着美味的食物，这是冬天最大的特色。每每去别人家里走动，我们这些孩童的眼睛都骨溜溜地直瞅客厅里的炉子，总要讨上几口吃了才罢休。

夜里把炉子封了，省炭火，给炉子上坐一壶水，晨里洗脸用。到了睡觉的时候，我总是找不见猫，猫去哪儿了呢，竟不跟我睡温软的被窝。其实啊，我妈掏碳灰的当儿，它偷偷钻进炉子倒灰的簸箕里团着了。夜里封了炉子，温度不高，烫不着，但有时候第二天还是会发现它变丑了——没准儿背上哪出的毛就被烧掉一团，烧掉的地方旧黄旧黄的，像是被小孩儿尿湿的旧棉絮，顶在猫的背上，看见了就想笑，但是得憋着，小心猫瞪你。

烤红薯

这炉子总是让寂静的冬天暖融融的，欢笑不断，美食无穷。

雪大的时候，炉子还能摆出一道最应景的吃食——砂锅炖菜。三两样食材，一把盐，一勺高汤。雪天的下午四点钟，拾掇了炉子让炭火哔剥哔剥红红地旺着，铁架子搁在火炉上，砂锅端放在铁架上，装满食材，佐以姜丝、枸杞。盖上锅盖就不用管了，只管围着炉火聊着，或者出门看雪玩雪去。待你拍拍雪进来，那砂锅早已咕嘟咕嘟地接着人们的话茬，欢腾开了。香气立即充满整个窗户严严实实的房间，把人的魂儿都要勾走了。抓起筷子便伸向那肥厚的肉片，鼓鼓的冻豆腐，洁白的冬笋片，青绿的小白菜……

屋外是白雪纷飞，屋内的我们嘬着嘴吹着热气直冒的炖菜，急不可待地吞进肚去，这些图景还是那般清晰。

炖菜

如今我们施行统一供暖，那种冬日里“炉子上的美味”没有机会品尝了，纵然生起一座火炉，天然美食也难以寻觅。我们的生活便捷了，总觉得失去了点儿什么呢？

现在四处可见的馆子，我也常常在外边吃饭，吃火锅时会点上那些年家里砂锅炖菜吃得几道菜，这种习惯多是掺杂了对年少时的记忆和情感，我怀念那些冬天，怀念那种有炉壁的火炉，看了眼眯着眼陪我夜里写文章的猫，我想，它也怀念那些年夜里钻进炉子簸箕睡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