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醒

无意间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双眼,朦胧一片,也许由于长时期上晚班的关系,两块眼皮像是千斤顶一般重重的垂贴在晶状体外,我吃力的翻开眼皮,用手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里干涩而没有一点滋润。我用身体所能活动的每一处关节和皮肉去寻找和触及散落在凉席上的每一件物品,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无脊椎动物在蠕动,为的只是寻找一副耳麦,然后把我的听觉范畴全部填塞。几首不明主题的歌在响起,我进入了初醒的状态。

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微弱的白光照亮了屋子的一个小角落,而这个小角落里的我正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枕边的书,书名叫做《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下文用《唯爱》代替)。翻开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正想继续那未完的情节,才发现原来上次看完书后放错了书签,竟然把《眠空》的书签夹在这里,于是,我又开始寻找着与该书相配的那张印有小清新图案的小卡片。我不喜欢把书与书之间的所搭配的东西进行调换,因为每本书都有着它的故事,所附的书签和写真照片也是一样,它们都被赋予了文字中独特的色彩。就如同《眠空》一样,它的书签的颜色是灰白的,上面纵向居中印刷着一句看似祝愿但又空虚的话:“唯愿无事常相见”。什么才叫无事,哪里会有相见,又是与什么相见,是人、是事、是物,还是那些陈年、消逝与未知,作者对此却守口如瓶。书中的内容也是这种色调,晦涩而简短的词句,莽撞而强烈的自恋倾向,还有那天马行空的写作技巧,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作者安妮宝贝典型的艺术气息,孤独和虚空的心境,颓废和娇懒的人生观,和那坐在吧台边鲜艳红唇里叼烟的女人。反之,《唯爱》则更多的是小清新的风格,它就像是一件纯色的格子衬衫上搭配一枚精致的小蝴蝶领结,将情感和美食交融后进行创作,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品尝一款午后的小茶点,美而不艳,甜而不腻,我欣赏其风格的新颖和独特,但在某一些小篇幅的写作中,两者的过渡好像并未完全做到自然和娴熟,文章中的意蕴还稍显夹生和浅浮,其实不然,就如同书本封面一样,奶白和咖啡色之间的对比略显作者山亭夜宴写作心境的闲置和轻松,让读者在品味时也萌生出一种独处时的怡然自得,而这种混合体的创作是极难的。我把两页书签各自归位后,便开始将自己初醒时的这种迷离的神态完全淹没在书海中。


读着,读着,就饿了。其实这已经是超乎常态,可能是书中描绘了太多诱人的美食,让我生理也随之生出这种迫切的渴望。我看了看手机屏保显示的时间,不过是十点过五分,要是平时,也是在睡懒觉的清晨,不到十一点半,是不会感觉到饿的,若是恰巧也在阅读,或许这种状态还会延后好长一段时间,既不用去饮水,也不用去进食。我胡乱地找了一身衣裤,撑开袖口和裤洞,把自己往里面一钻,紧接着一包、一裹、一拉、一扣,就如同被扔进一个敞口的大麻袋,然后把头发和领子稍微梳理了一下,便跳下床,夹上一双大大的人字拖,拖拖踏踏的走向门外。空气中迷着一层薄薄的雾,我三步并两步地走向离宿舍不远的一家小卖部。门面很小,但屋内的走道却呈狭长和延伸的形状,我并没有往里面走得很深,只是迅速地在临近门口的货架上拿了罐八宝粥,付了钱,便急忙往回赶。因为我不愿让别人看到我此刻似醒未醒的迷糊状态和这幅极度邋遢的装束。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刻意的抑制这种生理需求,因为我爱这种初醒时的饥渴。二十六度恒温的空调将我毛孔表面的水分尽可能的抽出,然而身体内外的每一个器官都由于一整夜的呼吸而变得干涸而皱缩,哪怕是打哈欠这么细小的动作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皮肤上的纹路也凸显的过分的深邃和清晰。其实,我宁愿这种彻夜的剥夺能将我的身体压榨得更彻底一些,只剩下躯壳和灵魂的渣滓,而我则可以轻易观察到每一处紧绷的皮肉和那突起的骨血,那一厘一寸,犹如老妇人鹰钩状的手,隐约间勾勒出了自然界的河流和山谷,而生命里的久结的疤痕和未愈合的伤口,让我即刻的想要去扒开和撕裂。这些在体内流淌的东西将和我炽热的灵魂拧结在一起,从这一刻开始,生长、停滞、退化、糜烂……而生命的微妙此时正在欲求我去为之感悟和赞叹。这些种种的不堪想象的精神褴褛,反倒更激发了我在初醒时对文字情感的吸收和渴望。

清晨,初醒,我感觉到生命中有很多东西不再是旭日般骄纵的升起,却更多的像是星辰般触地的坠落,可我就喜欢这样,哪怕它只是一种稍纵即逝的错觉与幻想。而我也将会在这里,静静等待着黑夜里自己又将在谁的文字中重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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